却说林姑姑吞金而死一事不仅太后关切,皇帝更为关切,原先皇帝只派沈莲英秘查郭太妃当年产子一事,不想消息被泄露给皇后,他只得暂且按捺,谁知当年贴身伺候郭太妃的林姑姑无故自杀,还是见过太后回来便吞了金,可见此事与太后脱不了干系,皇帝愈发怀疑,又命沈莲英过问此案。
于是黄程用完午饭过来刑房,便见沈莲英已经在这儿,沈莲英说苏禾和如兰这两人他要亲自审。
于是,沈莲英和黄程坐镇,把大刑给二人轮流上了个遍,宫女子的容貌、身体发肤最要紧,通常不用鞭笞之刑,但有比鞭笞更折磨人的刑罚,譬如铁裙、蹲锁,通通加诸在二人身上。
这是苏禾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个下午,尖叫声连连不绝,这副身子渐被折磨得麻木,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终于她支持不住要招供,不想却疼晕了过去,两盆冷水也没把她泼醒。
“督主,到这份上都没交代的,恐怕真什么也不知道,”黄程向沈莲英道。
沈莲英颔首,放下茶盏悠悠站起身,“继续审,咱家还得去东厂料理吴茂青的案子,没空在这儿耗,要实在审不出来就罢了,咱家看她们也不像知道的。”
黄程恭敬应了声是,送他出门。
沈莲英一走,沈阔便来了,黄程因上回沈阔嘲讽他只会用刑,不得沈莲英器重,心中怀恨,于是命左右将他拦在大门口,客气道:“这时候青伦应当在玉寿山督造皇陵,怎么得空上这儿来,为着那相好?不不不,我记得你上回说不认得她。”
“咱家只是过来看看,”沈阔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大步往里去,黄程却大笑着叫住他,“青伦,这是督主的意思,不许任何人探视针工局那两小宫女。”
沈阔霎住脚,回头深深望着黄程,目光好似在警告,黄程挑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青伦请回吧。”
沈阔不得不离开。
他白日本在玉寿山监督工事,午时李贵跑来说苏禾被司礼监抓了,他那时想着抓了就抓了,他早下定决心不再搭理苏禾,她的死活与他何干?然接下来他却无心做事,只好赶回来,没想到沈莲英亲自审问苏禾,如此他便插不了手了。
能管得了沈莲英的只有皇上,难道去求皇上?他想想又觉可笑,为了个才认得两个月的宫女去求皇上,这是他沈阔能做出来的事?
他在屋里踱了一下午,夜里更辗转难眠,好像能听见司礼监那头传来苏禾的惨叫,其实两边隔得远,叫再大声也听不见。
次日清晨,如兰被折磨得断了气,抬了出去,苏禾奄奄一息躺在长条凳上,想招供也没力气招供了,况且她想着,这么多刑都受过来了,这时候招供岂不太亏,因用的水刑,她窒息得脑子都不大清醒,觉着自己好像失禁了,不然怎么有股尿骚味儿,再想想,不可能的,一定是那群太监的尿骚味儿,她一个大家小姐,怎会在一群阉狗面前失禁,她绝不会的!
她隐约听见个太监尖细的嗓音:“黄公公,不能再审了,再审这个也活不成了,奴才看她是真不知道,不然那娇嫩的身板子,哪经得住水刑?”
“罢了,派个人去慈宁宫禀报吧,这小宫女的命留着,咱家还有用处——你,去请沈阔来!”
……
沈阔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苏禾被笔直绑在长条凳上的情形,她闭着眼躺在那里,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垂下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滴着水,领缘处也湿了一圈儿,整张脸是惨白的,连唇色也发白。
这群丧心病狂的,竟对她用了水刑!
目光下移,他又看见苏禾的臀下那角浅绿色裙子洇湿成了深绿色,地下更有一滩黄渍,仿佛那种屈辱加诸在自己身上,他咬紧了牙槽。
从今日起,他跟黄程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