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的头天下午,大侄女和二侄女相继赶回二里庄。
大侄女秋菊在刘中义面前哭诉、抱怨:“俺妈也真是的,不提前两天通知我,我回来早些可以和俺爷说几句话呀!”
“你妈不是想让你多赚几天工资嘛,一天好几百呢。你自己不会问清楚吗?”刘中义说。
“我每天都打电话问呀,可俺妈总是说还得两天,还得两天。”
“你不会问其他人吗?你也三十好几了,自己不长主脑?”
“……”
刘中义本不想斥责秋菊,他那句话明显是指责大搜隐瞒实情,让女儿等她爷走了再回来,以便多赚几天工资。
但他不想控制自己,因为他愤怒。秋菊在4岁那年感染疥疮,浑身上下挠得这一块伤那一块伤,像牛皮癣。流出的黄水把衣服粘在皮肉上,个别地方需要打湿才能揭开。
当时是三九天,她爷爷每晚烧一大锅热水,在堂屋架起一大堆柴火,她奶奶一把一把地给他用盐水洗,持续了近一个月。
每次有好吃的,她爷奶都给她留点儿。她的第一个漂亮的书包是她爷买给她的。她得了第一个奖状后,她爷给了她2块钱,当时猪肉是一块八一斤。
2005年她出嫁时,她爷给了她600块,高过当时好多省市的月工资。
在她爷病倒后,她说过一定给爷爷送终。但她怎么回来晚了呢?她懊恼地问自己。
二哥家的二侄女冬梅就更懊恼了。她和弟弟被爷爷和奶奶从会走路照顾到初中毕业,三伏天给他俩赶蚊子,三九天给他俩暖被窝。正是爷爷奶奶的照顾,他们的父母亲才能出去打工,盖上砖墙的房子。
但她也没能给爷爷送终。甚且,她弟弟在泰国没回,说是走不开。
看着两个侄女的眼泪,刘中义说,你们的眼泪是咸的么?
一切丧事完毕,外人走尽后,大嫂拉着3个姑娘和2个小叔子算账。她和罗红坐在一起,不时耳语。
大嫂迫不及待地提出算账,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该得的礼金最多,因为弟兄3个只有她家的老大一直在家,家里的应酬最多。
账很好算,办丧事是3兄弟出的钱,分礼金自然也是他3兄弟。3兄弟各得各礼,公亲的平分。刘中义是生意人,算账是行家里手;两个哥哥是赌徒,算账自然也是门儿清。
帐很快算好了,3兄弟也分了礼钱。收的礼远小于办丧事的开支,亏了3万3千333块。没有亏在丧事的流程和场面上,而是亏在棺木和寿衣上。
大嫂不停地朝3个姑娘瞄了又瞄。3姐妹看着3兄弟算账、分钱,面色平静。大嫂心里嘀咕:老头子留的钱还不拿出来吗?想独吞?没门!
终于,大嫂按捺不住了。趁着人都在,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她清了清喉咙,准备一场唇舌大战。
大姐似乎在观察她。她刚清完喉咙,大姐起身走到刘中华三兄弟的算账桌前,说:“大哥,二弟老弟,俺大有6万块钱,存在我手上,你们看……”
“我就说嘛!”她话音刚落,大嫂拍手叫道,“我就说老头子手里有钱,这不出来了?这下好了,他弟兄3个办丧事亏了3万多,这下补上来了!”
“真的啊?”刘中华眼睛一亮,脸立即笑成菊花,“这是老头子留给咱弟兄三个的,咱三弟兄给他买好棺材好寿衣,他这是补偿俺们呢。”
二嫂微微笑着,一言不发。二哥吐出一口烟,6万块,弟兄3个,每人2万块……红彤彤的纸钞在牌桌上已经飞舞起来……
刘中义发现哥嫂们的眉飞色舞和姐姐们的大失所望形成了强烈对比,他看不下去了:“我说大哥二哥,这6万块属于俺大的遗产,3个姐也有份的,得平分。”
“说啥子?”刘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