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沙场开始施工起,李国清主动承担起瞧场子一职。他说,年纪大了不讲究,睡哪儿都一样。再说了,瞧场子还是自己人好些。
刘中义跟大哥说,那两间房我暂时先住着,看桃园的发展再说。大哥说,住呗,本来就是你盖的,我也用不上。
半个月后,沙场开始轰轰隆隆地运转起来。因卢四海多年盖房攒下的人脉,拉沙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几乎车头碰车尾。
三轮车、小四轮、前四后八……各自嘟嘟嘟地冒着烟,轰轰轰地往前赶。它们在离开沙场的路上把沙装得不能再满,一走一摇,车厢两边的沙哗哗下坠,像贪吃的馋鬼吃坏了肚子般上吐下泻。
附近盖房的再也不用去其他沙场拉沙了,这消息你传我,我传你,拉沙的车越来越多。沙场营业的第5天,出沙800多吨。那些会算账的村民吧啦吧啦一算,产值7万多,把他们看直了眼。
卢四海靠辛辛苦苦地盖房20多年才积攒起来200多万,像这样的快速来钱,捡似的,他还是第一次体验。他激动之后依然彰显出谨慎,说,最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沙挖完,国家政策只会越来越紧,早一天安全一天。
这样地过了半个月,村民们天天羡慕他三个发横财。不料这天一大早,第一辆拉沙的“前四后八”刚开到马路的拐口处,就被一个老太太拦住了去路。
司机惊诧不已,下车询问缘由。
老太太看上去有八十多了,全白的头发部分披散着,脸上的皱纹像航拍的云南元阳梯田。眼睛看人眯缝着,但认清前四后八应该没问题。她衣着邋遢,整个人看上去又脏又钝。
司机问她干啥子?她朝司机努力挤挤老眼,没牙的嘴瘪了几瘪,上唇磨着下唇挤出几句话来:“你这路坏俺风水,有了这路,俺开始头晕头疼……天天这么多车,满天灰,净跑到俺屋里……还有,车喇叭震天响,俺受不了,头疼……”
司机听出来了,这老太太想讹钱。他想发怒,但只能忍。老司机都知道,这种老太太,碰都不能碰,跟她还得尽量斯文,声音大了都不行,万一刺激了她,说不定诱发心脏病或脑血栓。
“你想咋样呢?”司机俯身,带笑问道,像哄小孩子。
“咋样?这路得挖掉,不能走车。”老太太见司机反应慢,把手上的马夹往路上一放,歪屁股坐上了。
看老太太这架势是皮匠丢锥子——真(针)斗,司机知道麻烦大了。这种事儿他当然碰到过,彼此都要先试探下深浅的。
他从腰里掏出一张10元的纸钞弯腰递过去:“老奶奶,俺是拉沙的,不是老板,你有意见该找沙场老板。俺上有老下有小,得养家哩!”
老太太坐着没动,用眼角瞟了瞟纸钞:“俺听说,你这一车沙值3千多块,就拿10块钱呀,打发叫花子呢。”
“你想要多少?”司机敛了笑容,收回钱,语气干脆直截的像竹筒子倒豆子。
老太太伸出枯藤似的手,3个手指张开着,朝司机翻了一下。
“三十?太多了吧?”司机一脸无奈,“俺跑一天就只赚百十块钱呀!”
老太太不理他,坐在马甲上一动不动。风把她的白发撩起来,司机觉得像飘动的霜洒在自己心上。
司机回到驾驶室,关上车门,熄了火。他得先矜持着,不能惯着对方。让人家觉得你脾气好,好说话,不定又想出什么新花招来整你哩。
他拿起手机给给李国清打电话。这司机和李国清熟,知道沙场有他儿子的股份。不一会儿,李国清从村里大跑小跑地出来,老远就冲老太太喊:“周婶!快过来快过来!不能拦人家车呀!”
李国清赶到老太太面前,先往老太太兜里塞进50元钱,接着弯腰把她搀起来,说:“周婶,你咋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