搡年糕这大事完成后,便是家家户户杀年猪准备过年了。这段时间,大队里杀猪的几个屠夫后面往往会跟着一帮小孩子,走东家,蹿西家看他们杀猪了,在乡村看杀猪是小孩子们每年最高兴的事了,因为他们都知道一年中他们可以肆意放纵的日子不远了。 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猪,这个时候就要被屠夫按在杀猪凳上一刀结果了,养猪的主妇们往往会喊着:“啰啰,啰啰”,自己背转身不忍看着。而荣然他们却是兴高采烈看着屠夫的每一个动作,年龄稍微大点几个还在相互比较一边指指点点哪家的猪后劲足,吃的应该不错的,哪家的猪真不禁杀,一下子就没气了。 孙荣然家一般每年都是请阿猪娘娘来杀的。阿猪娘娘只是他的外号,真名叫什么荣然他们小孩谁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叫阿猪娘娘的,大概是在永兴话中“压”音为“阿”的,估计是他经常要压着猪把刀捅进猪的喉咙部位,于是就得了这诨名“阿猪娘娘”。
和大队里的其他屠夫比,这阿猪娘娘其实身材一点不高大,人也不是满脸横肉的,他只是一个黑瘦而矮小的老头子了,满脸的皱纹已经让整张脸千沟万壑了,嘴上叼着的那个烟管被抽得比懒女人家的烟囱还要黑了,怕是不装烟叶抽几口也能让人享受到腾云驾雾的味道了。
阿猪娘娘住在大队队部前面,缪毅坚家所在的金家里和华家里(金家里和华家里几乎是分不出界限的,重叠着的混居的)后面的西新河边的一排小屋里,这排小屋以前是知青屋,现在住的都是一些大队里的困难户,现在基本是三户人家,一户就是阿猪娘娘,一户是老公没了带着三个孩子的哑巴,一户是没老婆背着个补鞋箱到处给人补人力车胎,补套鞋的阿财。
阿猪娘娘的老婆怎么没的似乎大家都不知道,反正他隔壁的阿财老婆是跟人家跑的,大队里所有社员都知道,只是阿猪娘娘还有一个儿子,似乎和他也不亲热,听人说是别处领来的,阿财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这是一个奇怪的社员居住地带。 一早阿猪娘娘就挑着杀猪担来到孙家的大墙门外,杀猪担一头是一只圆形大木桶,一头是一只长篮,里面放着杀猪刀和剔骨刀,斩骨刀,退猪毛的石头,还有一块磨刀石。长篮里还架着一张低矮的又宽又长的杀猪凳。 祖母一见他来了,便赶紧去灶房间灶上点了香烛,把锅舀满水开始烧水了。 孙继刚快步迎上前将一支烟递给他,他不客气地接下烟别在耳朵上,依旧吧嗒吧嗒抽着他的旱烟管,和孙继刚搭着话:“继刚,我可是先来你家帮你杀年猪了。” 孙继刚微笑着感谢:“是的,是的,阿猪伯。我们年年要这样央着你的了。” 阿猪娘娘摆摆手,依旧抽着旱烟管走进猪圈,“今年这猪不错嘛,看来有九十多斤好杀。”他用屠夫的眼光把这猪已经彻底看透了,并作出了大致估算了。 说着话,孙继刚和他已经一起整理好杀猪的场地了。于是两个人走进猪圈慢慢将猪赶到晒场上,说时迟那时快,阿猪娘娘已经一只手将猪耳朵扭住,另一只手将猪的一只前脚扳起,跟在猪后面的孙继刚也顺势将猪的后脚扳倒,猪被他们两个人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被他们两个人抬到那杀猪凳上。
阿猪娘娘把放在边上的杀猪刀早已很快送入了猪的喉咙这部位,一股鲜血便喷涌而出,站在一旁的孙荣然赶紧把脸盆推过去对准血喷出来的位置接住那猪血。猪先是不停地嚎叫,四只脚奋力蹬着,但慢慢地血尽气绝,终于没了声音。
阿猪娘娘此时把一把盐放入血中,用棍子溜了几圈,便和孙继刚两个立起身。他让孙继刚去拿一张竹梯过来架在墙上,自己在猪的后脚上用刀割了个缺口,然后一根长铁棒通到猪的每一只脚的角落。接下来就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看的吹猪了。
只见阿猪娘娘两条腿扎成一个马步,拿起猪脚,将自己的嘴凑在那刀割开的缺口上,吸一口气吹入猪身,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