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座,礼乐司新排的《无边姝色》也刚好上场,杨昭年半倚着楚淮看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向一旁的楚淮点评哪里舞的好,哪里又差了点意思,亲昵非常,看得对面的杨凌是又醋又落寞。
殿中的乐女们一舞毕,明泰帝圣心大悦,当即让领舞的那名乐女上前领赏,那乐女千恩万谢,退下时,又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明泰帝,明泰帝好似没注意到这一眼,倒是在安王身侧的九皇子却笑吟吟的惊叹了句:“这乐人和六哥长得真像!”
一语落,大殿上的交头接耳声顿时小了下来,众人也都看向杨凌那处。
杨凌没什么表情,既不看那乐人,也不看九皇子,只盯着自己的杯中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皇子又道:“听闻六哥的母妃舞艺绝伦,今日盛宴,不若六哥为父皇母后展示一二?”
盛宴?!
这种大宴,有哪个出身名门的子弟会同奴籍的乐人一样献艺?!
楚淮捏着酒盏的手微微收紧,余光看向满脸戏谑的安王和一脸轻蔑的九皇子,自知是此次云屏山之事让他们怀恨在心,虽说就是几句调笑话伤不了什么,可楚淮就是心中不舒服,他不想看着这群狼子野心的刽子手去折辱杨凌。
这时,楚皇后面带不悦,寒声道:“小九也越发莽撞、不分时宜了,那是你六哥!”
楚淮心下稍松,想必这话头是能揭过了,可这纪贵妃似乎今晚一定要找杨凌的不痛快。
纪贵妃紧接着应和道:“是啊,你母后教训的对,你这孩子也太莽撞了,你六哥自小就没了母妃,又怎会习得他母妃的云中舞?”
九皇子本就是在杨凌伤口上撒盐,纪贵妃看着是顺应了楚皇后的话,实际却是将这伤口撕得更大了些,还添了些刽子手的耀武扬威。
话又说回来,明泰帝当真的是一点也不疼爱杨凌,也着实纵着纪贵妃,杨凌的母妃是因何学的云中舞,旁人不知,这明泰帝心中还不清楚吗?
楚淮在底下听得怒火止都止不住,可他此时不能出声,就连杨昭年,都不能替杨凌分辩一二。
纪贵妃又对明泰帝甜笑道:“陛下,莫要怪小九,别说他是听闻,就是臣妾这个亲眼所见的,也是至今记忆犹新呢。”
纪贵妃喃喃,似是追忆:“那年一曲云中舞,此后年年忆故人。”
明泰帝脑中也恍惚起来,将叶岚茵的面庞不断模糊,直到和一身着明艳红衣的女子相重合,眼中迸射出贪恋的眸光来。
大殿中鸦雀无声,有知晓内情的,支着耳朵只听不看,不知晓内情的,边看热闹边听,直到,明泰帝问道:“无咎,你母妃她,可曾教过你?”
楚淮看向杨凌,希望他说不曾,若说了‘教过’,明泰帝势必要再看一回、追忆一下故人,那便是遂了纪贵妃他们要折辱杨凌和已逝靖昭仪的意,为着明泰帝那似乎是感念靖昭仪的心,可这根本不值得!
他们就是欺负杨凌不知道,明泰帝哪是怀念他母妃啊,明明是怀念先皇后裴清菡!
为何靖昭仪一个无家世的官女子,会单单凭借一个救驾之功获封昭仪,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她那双眼睛肖似先皇后!
可楚淮就怕杨凌为着这丁点儿的感念应承下来。
果然,杨凌放下酒盏,对着明泰帝诚恳说道:“回父皇,教过。”
楚淮一下子又心痛又心酸,他不忍心看他在这大宴上受折辱,可这孩子,想来也想让明泰帝再追忆一下他母妃吧,毕竟,他母妃逝去多年,他都回来了,可他母妃还在那古灵山上,没有谥号,没入皇陵,孤零零的做着孤魂野鬼。
罢了。
楚淮心想,他若要舞,那他便为他奏乐,以后若有什么不知分寸的再提起来,那他就和他共担这自轻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