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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出那通电话的时候, 夏油杰正站在一条商业街的尽头。
这里曾经被五条悟的一发“茈”轰得墙皮连带着地砖全部瞬间气化,只留下一道长而深的沟壑, 像是永远都无法痊愈的疤痕。
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但这句话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已经产生的伤害是永远无法通过时间来弥补的,时间只能掩盖它, 粉饰出流于表面的太平。
比如现在, 比如这里。
十年能带来的改变实在太多了,原本人迹罕至的空港小巷已经被多次翻修, 现在这里已经成了人流量极大的商业街。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路上的商铺都没有开张,宽阔的街道上只能见到几个形色匆匆的上班族。他们穿着笔挺划一的西装, 手里提着公文包,眼下带着长期熬夜的痕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甚至都懒得抬头看一眼。
夏油杰甩掉了手上的血迹,抬了抬眉毛。
这是他自己的血。
虽然拥有咒灵操术这样接近召唤师的术式, 但是每次出任务的时候, 却总是忍不住使用体术。
夏油杰甚至有时候会故意受一点伤,皮肉被割开,鲜血伴随着痛楚一起涌出来,然后他心底那片望不到尽头的黑雾就会跟着宣泄掉一部分, 这是一点小小的技巧。
有关于他保持永远平静的秘诀。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他是故意在让自己受伤。
这十年间,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休闲娱乐,不杀生, 每顿饭只吃素食。这样的生活重复了一日又一日, 他过得好比一个严格遵守清规戒律的苦行僧。
除此以外, 夏油杰每天除了教导学生,就是往死里做任务。
最夸张的时候,他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里一共跑了东京以周边的两个城市,祓除了接近五十只等级参差不齐的咒灵。
东京因为人口集中,社会压力大,本来是咒灵肆虐的高发地。但随着五条家神子日渐销声匿迹,以及在夏油杰日复一日,近乎自虐一样的努力之下,整个城市干净地像是过了一遍筛子,所有人的任务压力全都少了不少。
咒术界现在就找不到一个不喜欢夏油杰的人,毕竟这种舍己为人,牺牲自己,成全大家的人实在罕见。
“夏油老师真是个好人。”
“老师心怀大义,但未免也牺牲太多了吧,好歹也休息休息。我们下周约好了和京都那里的同学一起出去联谊,老师要不要一起来?”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已经毕业两年的咒术师,名字叫赤谷翔太郎。
赤谷原本的发色已经不可考,不过目前染了一头张扬无比的金发。而他的特殊能力是嗅觉灵敏,不仅可以通过气味寻人,更可以通过气味锁定并确认附近咒灵的数量和位置,堪称咒术界的巡回猎犬。
说起来,赤谷他在初中的时候不过只是个仗着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就肆无忌惮的小混混,每天不是调戏女生,就是堵在街上收保护费。但进入高专学习之后,在夏油杰软硬皆施的教育手段下,他很快就被收拾地比兔子还服帖,夏油杰指东,他不会往西。
哪怕某次夏油杰嫌他烦,特意给他安排了整整一个月的密集任务,赤谷嘴里也不忘叨叨夏油老师一定用心良苦,他在磨炼我的心智,老师怎么会害我呢,不会的,都是错觉。
这样的人,即便是毕业了,依然不忘每个月拎着一瓶烧酒来孝敬老师。
不过每次只有他在喝,夏油杰就这么含笑听着,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敷衍。第二天从酩酊大醉中醒来,发现自己倒在夏油杰办公室的地板上,明明两步外就是沙发来着。寒风瑟瑟,他身上只罩有一件单薄的外套,还是他自己的。
赤谷捂着宿醉后剧痛的脑袋,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