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沉默了下来。
此时正值正午，热烈的阳光从房间里的窗户照进来，让那张蓬松柔软的床更添几分温暖。就好像清晨时分，曾有人从这柔软的被子里醒来。
美美坐在床边，苦笑着。
“你果然还是那么敏锐。她之所以想不开，可能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我。”她深吸一口气，“她死前跟我表白，但我拒绝了。”
故事的情节，跟杨潮雨猜测的有几分相似。
以美美的家世和背景，无论她去哪所学校，都是学校的“公主殿下”。众星捧月光彩耀人之下，若非体育课上的一个偶然，美美完全不会跟连中产阶级都达不到的女孩产生任何交集。
“也许并不是偶然。她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必定节俭而自傲，所以因为贫血而在体育课上昏倒，很正常。”
大概唯一不正常的，是自那以后，美美就开始注意这个过分消瘦却足够坚韧的孩子。
以美美自己的话说，那时候的自己同情心泛滥，看不惯她因为想省钱而饿肚子，几乎一日三餐都拉着她一起吃，给她买各种美食，后来渐渐演变成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她是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的类型，几乎不怎么发脾气，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我当时很外向，总是拉着她到处跑，让她说话大声点。这么看来，我俩性格正好互补。”美美笑着说，“不过，她温温柔柔的，但狠起来也挺吓人。有一次，我们撞见有人在说我们的闲话，她目不斜视，直接走了过去。我正想着怎么安慰她，她直接上了三楼，接了半桶水往她们头上倒。”
“那是她唯一一次发脾气。”
美美眼里有怀念。
“明明是她搞偷袭，结果倒完就开始无声地流泪，让我安慰了好久好久。”
笑着笑着，美美就叹了口气：“没有狗血的欺凌孤立，也没有刺激的叛逆逃学，我跟她就像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循规蹈矩地念书、上课、考试，我也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过分的亲昵，我不知道她……”
怎么会产生那样的情愫。
美美不断摇头，然后低下头去。
她的背弯成一个弓形，像在躲避身后的阳光。可阳光太刺眼了，即便是她尽力掩盖，泪水落下的一瞬间，还是反射出了晶莹的光。
杨潮雨沉默了。
从她的角度来看，她并没有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跟乔乔的相处也类似亲友，但乔乔反馈给她的，远远超出杨潮雨所给予的。
也许对于美美和那个女孩来说，也是一样的。
在美美不知道的某一个瞬间，她打动了她。
无关性别。
只是一次或几次的心动。
美美做了几次深呼吸，平稳了自己的情绪。
她继续说：“我后来找人去查的时候才知道，高考结束后，她父母跟她说，如果考上了师范，那就去上。因为一些补贴和政策，她的大学可以免费上。但如果她还没考上，就要回家乡结婚生子。可是……她填的高考志愿，没有一个是师范。”
美美停顿了一下：“她的志愿，跟我填的一模一样。”
杨潮雨：“她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学。”
美美舒了一口气，说：“我们俩的资源不匹配。我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每天晚上还有夜宵，周末有各科老师给我补习，甚至在高考前，就有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帮我预测考题。”
潜台词：美美所报的学校，她是考不上的。
“她真的好傻啊。”
美美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她将自己的脸埋在双手之间，低声呜咽着。
杨潮雨将视线转开，落在桌上的一个笔记本上。
这应该是那个女孩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