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匪筮张了张嘴,却说:“之前你拉我哥下水的时候,跟他说了好多的哲学问题。那些问题,我听都没听说过。当时,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就源于此,所以查了很多奇怪的理论。”
他笑了笑。
“有一个叫做忒修斯之船的,说的是:不断的给一艘船换零件,直到这艘船全身的零件都被换了一个遍,那这艘船还是曾经那艘船吗?如果不这么极端的话,换到一半的时候,这辆船还是原先的船吗?还是说从换第一个零件开始,这艘船就不再是曾经的那一艘了?”
杨潮雨:……
照这个理论来说,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不再是自己了。
“我们每天吃下去的饭、接触的人和事,都在不断地改变自己的生理和心理,让我们早就不是曾经刚刚诞生的婴孩。可从诞生到至今,我们还是我们。”
但其匪筮的问题根源,并非这么简单。
杨潮雨知道,此时跟她坐在一起、在车顶上吹着凉风、说着忒修斯之船的其匪筮,是曾经她认识的那个。
他会因为冲动而让自己陷入险境,满怀一腔热血;他会秉承着自己的职业和道德,即便知道杨潮雨可能强过自己,依旧会挡在人民群众身前;他有些傻、有些天真,却一直向往着生命的美好。
但他不是逝者,不该在杨潮雨都没发现老人家魂体的时候,却看见了对方。
这是杨潮雨发现的第一个猫腻。
第二个,则是他引诱娃娃时,那熟练的态度。
不是说他不能阳光自信,对孩子有亲和力,而是他明明知道这可能会导向一个非常不好的结局,却依旧得意地展示了自己的成果。既然他能意识到这次任务可能是掌控者的一次游戏,他为什么还热衷于去解密,而不是如同往常一样,将本善放在第一位?
但这个怀疑,只有一点疑惑,并没有第一点那么严重。
第三点,就是他怎么能在开始没多久,就联想到这次直播任务,就类似一场游戏?
这不像是平时傻乎乎的他。
反而……杨潮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但这不像其匪筮。
“我懂你的意思。我们周围的环境和所经历的事情造就了现在的我们。但最近我做了很奇怪的梦。在这个梦里……”他喃喃道,“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也喜欢游戏,但他只玩单机,固执守旧还宅男。那个人,每天机械地起床、完成工作、回家打游戏、睡觉、起床,像在某一天里不断轮回一般。”
其匪筮说着,看向双手。
或者说,那个男人很普通。但因为他太过平凡,在同事和家人眼里,他都像是透明人。
活着,如空气般无味无趣。
那是其匪筮无法想象的生活。他虽然也有懒床不想上班的时候,但一想到桌案上堆积的案件,想到涡,想到他和杜哥杨潮雨一起,正在做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就会干劲满满。
可不知道是被每晚必然打卡的梦境影响,还是他了解越深越觉得涡和MN深不可测,他倦怠了。
一切都变得有些无趣。
曾经让他每每想起都心潮澎湃的梦想,变得愚不可及。或是说,不是梦想愚蠢,而是他明明知道自己不适合,却依旧梦想着能实现的自己……
蠢得可悲。
所以,他才会说,像是有什么在消失。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在慢慢改变,以一种缓慢而不容置疑的态度。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面海啸之墙面前,而跟海啸相比,他太渺小无助。
根本无法反抗。
其匪筮说到这里时,声线微微颤抖起来。
“这些我都没告诉杜哥。”他的肩膀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