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夏末。
年少的吴弦以为,握住了蝉,便握住了整个夏天。
吴弦瞒着林妈,来到了萧如瑟的面前。
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开始密谋一场关于成长的行走。
这次行走在日后的许多白天黑夜一次次撞击吴弦的心脏,让他在疼痛中苏醒,在绝望中坚持。
那是怎样的一次出走?
是寻远山,是望沧海,是探索未知的恐惧,是释放内心的澎湃……
一路无语。村庄、河流、桑树,岸边的花,水里的影。
吴弦的脑海一直交相辉映着两组镜头。父亲冷冷的脸,林妈温婉的笑容,以及育儿所里永无止尽的肥皂水的味道。汗珠一点点地滴落下来,很快就浸透了吴弦的白色衬衫,他光亮的额角滑下一摞黑发,嘴边却是在笑,好像盛开的憧憬。
萧如瑟一直闷着头,跟在吴弦的身后,时而回头望向走过的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真切。
这次出走是萧如瑟提起来的,她想在开始新的初中生活前,感受自由的味道。
阳光透出榆树叶,落下点点的斑。
吴弦低头走路,脚板开始酸痛,而尽头却遥不可及。十四岁的少年开始怀疑,对行走,对过往,对一切一切的怀疑。多年以后,坐在新源大厦最高层的吴弦心想——怀疑是所有成长的开始。他相信,而且深信。可是,十四岁的吴弦是迷惘的。他停在路边,拭去额角汗滴,说:“如瑟,我们回去吧。”
“回去?”萧如瑟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充满了倔强,她昂着头说:“我们还没有到海边呢!你总是这样,你在怕什么?胆小鬼!”
“如瑟!”吴弦大声道:“不准叫我胆小鬼!”
萧如瑟嘻笑着,转身拉起吴弦的手,向前飞奔。两个年轻的身体,在阳光下,斑驳的影子里,好比新生的枝叶,不断舒展、飞升。
吴弦张开双手,风从指尖溜过,空中的云往后飞去,似乎落叶回到枝头。
时光开始倒流,少年欢愉地笑,隐约听到海的声音,温柔地呢喃,或是汹涌地咆哮。
这个时候,彼岸已经不是终点,泅渡成了幸福。
多年之后,当吴弦满身疲惫,蓦然回首间才明白,原来他苦苦寻求的,早在2007年的那个夏末,落下了答案。
前方开始变得荒凉,或者叫空旷,附近的山体露出一个个丑陋的矿洞,好似伤疤一样,不堪入目。人烟愈发稀少,道路走向曲折。吴弦和萧如瑟喘着气,曲下身子,双手撑着膝,视线望远方。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
“如瑟,往哪边走?”吴弦看着身边的女孩,挥手抹去额角汗渍,仰起头问。
左边的路,依稀能辨方向,却坑坑洼洼,颇是不平。右边的路已被野草覆盖,有鸟雀落入丛中,不时惊起。
“往右。”
萧如瑟的声音中还夹杂着稚气,但语气却很坚决。
吴弦初听愕然,随即会心一笑。
那一刻的抉择仿佛一种预兆。
佛家箴言一般,决定了多年以后的一切。
关于20007年夏末的那次看海之旅,吴弦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那路的尽头究竟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是层峦叠嶂的青山。甚至,那日他们究竟有没有走到底,也是模糊的。最后,只剩下一些斑驳纷杂的影像。
一切都显得不真切,不重要。也许,这就是生活,教会我们意义,然后,居高临下地告诉我们,所以的意义都是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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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后,吴弦被林妈关了禁闭,直到开学报到的那天,才得以出门。
在慈云县,吴弦和林妈住在了一栋二层小楼里,房子有些破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