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九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毫无破绽。
二楼各处站着不少珠光宝气的世家子弟,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哪里会有人注意到擦肩而过的人影?
景施琅悄无声息的走进了二楼尽头的里廊,脚下是打小菱形拼凑的黑白图案,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夺彩,恰如仰望星空时那漫天的星子就近在眼前,昂贵的天然水晶在人类所发明的电光下五光十色,折射出异常美丽的颜色,像月光,像蓝云,像清水,像喁喁低语中最纯净的温柔。
晏九九眉眼渐渐舒展开来,眼眶却骤然跑进一个人影来。
“诶!”她喜道,“书宁姐!”
那女子回头,长眉细眼,笑容明妍,一身白衣像新雪静悄悄的覆盖在娇羞的花朵上,她是湖中垂首梳妆的天鹅,高贵优雅。
“启璇?”江书宁拿过侍者托盘中的一杯香槟,“怎的不见施琅?今日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晏九九故作羞道:“并未曾见他,想是公务繁忙吧......哦!对了!书宁姐!这位是宛平城的傅小姐,家父与世伯是至交,我与傅小姐投缘,这几日到洛城来玩便在我府上住着,只是我最近诸务缠身,招待不周,又怕她一人面对屋舍家仆了然无趣所以一同前来这婚宴瞧过热闹。”
江书宁与傅婉容笑着打了个照片,两个女人皆是将对面的人审视一番。
江书宁暗自称傅婉容规矩学的十分齐全,端庄娴雅不似小门小户,心中生出几分好奇的猜测来。
“傅小姐这般好的教养,书宁真是惭愧了!”江书宁颔首微笑道。
“江小姐过誉了,我家在宛平城,并非什么兼朱重紫的高门大户,只是儿时起便在族学里跟着师傅念书,因而认得几个字罢,母亲又与我讲过《女诫》,因而省得些规矩。”
回答滴水不漏,很是稳重,江书宁不禁生出好感来,若是傅婉容没有说族学和《女诫》,她尚且相信眼前峨眉淡扫的女子也许是普通的大家小姐,可族学却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置办齐的,家里没有个百八子弟来哪里需要办族学?且不说过去这族学对先生的要求尤其之高,而且许多名门望族是不会找外面的先生,多半是朝廷里致仕的元老或者家中进士出身不想为官的子弟;再说《女诫》,常常也是那些官宦家小姐及笄之前要熟读的众书之一,现如今还保留着这些传统的应是那些满清大臣的遗族。
江书宁转念再想着傅小姐是从宛平城来的......这宛平不就是满清的都郡吗?
金启璇是爱新觉罗的后裔这是众人皆知的,这傅小姐与之关系匪浅,一番话又透出这么多信息来,来历应是不凡。
傅家.....自满洲覆灭以后很多满姓都简化了,傅....富.....
难道是富察氏?
晏九九这边却一直偷偷打量着二楼,自晏昌旭那家伙上去之后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他总觉得晏昌旭看似无意却实际是故意循着景施琅的踪迹而去。
他不会是奉了顾心慈的命令来找景施琅的麻烦吧?
景施琅身手不凡,若是两人交锋,难免不会打个平手,可以顾心慈的头脑她绝不会公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不她多年苦心经营的假面就会瞬间破裂,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可晏昌旭到底上去做什么呢?
晏九九心中七上八下的。
她见江书宁和傅婉容相谈甚欢,心中只有再放心不过了,江氏姐妹和景施琅交好是总所周知的秘密,把傅婉容暂时托付给江书宁是完全可行的,与她而言,在法租界那场事故中,江氏姐弟为她寻医花费了不少心思,她当然知道这是看在景施琅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