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谁敢过来!”月融一声怒喝,当胸一脚正中一上前仆妇的心口,啊呀一声怪叫,登时倒地往外呕着鲜血,堪堪吓住了上前欲扑得众人。
月融倏尔转头,死死盯着座上皇后:“臣女曾于祭坛前斩杀数名刺客,手起刀落无一幸存。皇后娘娘自是亲眼见过,如今可是觉得,这起子后宫仆妇能制得住我?”
疯子,简直就是个疯子。就凭月融那日斩杀刺客的狠劲,这几个仆妇自然不够看。然眼下自己问罪于她,有尊贵与宫规相压,自然会令她忌惮三分。
谁知她竟如此粗蛮无礼,处处言语挑衅不说,还敢于宫中动手、威胁,自己当初怎么就把她当成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未曾看出她一派讨好之下掩藏的反骨。
然今日之事发展至这般地步,就算就此按下不提,也绝无善终的可能。唯有一不做二不休将这罪过坐实,才能算作良策。
思及此,皇后复又下令:“此女言辞无状、于宫中当众行凶,已有疯癫之象。速速将其拿下,押于后殿验身、诊疾!”
众人应下,聚众扑将上来。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那等仆妇寻常做得便是捆人上刑的活计,一时捉手的捉手,绊腿的绊腿,绕是月融眼疾手快躲开了去,仍止不住其牛皮糖一般黏上,关节之处皆被卡住,使不上力。
月融被扣,遭押在地上挣脱不开。柳蕤荷一时扬眉吐气,将那手中绣帕扔在月融身前,学着她那日的动作,扣着月融下颌,一副志气满满的模样瞧着她。
她多狼狈啊。柳蕤荷心下越发欣喜,看她那双仍是放肆无惧的眼睛,却又越发生厌。凭什么她就可以这番肆意妄为,自己却只能处处唯唯诺诺,求着旁人来予她怜惜?
好在,无论她多么狂妄,过了今日,她都只能是个残花败柳。她成了皇室之耻,成了大昱之耻,往后再有人提起,也只知她是淫娃荡妇。
她不信一国储君还会对这样一个女子念念不忘,即便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北涯质子,怕是也受不得未婚妻早无清白这番奇耻大辱吧?
月融抬着头,对她笑着,眼中无怒无悲,却盛满了异样的怜悯。
“得不到的,才是舍不去的。”
世人皆爱求而不得,却唯独漠视唾手可得的爱与美。岂不闻那洛神一赋,求而不得之时才是惊鸿一瞥,日久夜长便只余两两生厌,得蓬草覆面。
就如同元凤宜。
上一世她一心追着他,他也未必对她无一丝情意。只是那点子年少的情动,到底是抵不过深宫里的风雨磋磨,造就一对怨侣。
柳蕤荷一时晃神,看她一脸悲悯,心中那股子扬眉吐气的劲头,顿时消了个干净。
她说得没错。
也许旁人只觉,是将军府的女儿整日里不知廉耻,只知痴缠太子。可这番言论,有几分实情,有几分掩人耳目,又有几分是得不到太子眼里对她独有的一丝偏爱而生的嫉妒,谁知道呢?
她这么忌惮慕月融,哪怕月融已新有了婚约,仍不敢放松,不就是因为,太子眼中,对慕月融有那番独有的心动吗?
若是他真如旁人所说,厌恶月融之至,又怎么会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纵容她日复一日的痴缠。
年少的欢喜,哪有那么容易藏住。皇权这条路,不会好走,也许他是在借着年少的时候,在纵容自己中意的女子,亦是在纵容,自己于少年时分少有的恣意时光。
得到的不知珍惜,又对得不到的心存向往。都不要紧的,柳蕤荷忽然笑了。只要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她,那他迟早会回头看到她的。
慕月融得到了他的心,她抢不过,却可有一生的时间与他厮守。正如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却能享尽死人所有享不到的荣华与柔情。
身败名裂不够,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