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了眼,入目便是晏云枢一双浅瞳,一头青丝。见她醒来,原本似忧还怒的神色里多了一分喜色,才让她恍然大悟,自己是真的醒来了。
然后她躲开了那只伸来的手,猛得起身。许是起得快了,她只觉昏昏然似要歪倒,被晏云枢稳稳地扶在了怀里。
“云栖呢?”月融堪堪站稳,挣开了他的怀抱,退后几步,定定地看着他。
晏云枢怀中一空,手无意识地抓了抓,听得她发问,一时怔愣。
“云栖呢?”月融又问,强行按捺着即将喷薄的焦躁,“父亲中了毒,云栖一定知道,我得问他......”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月融觉得头疼,总觉脑海中仅有的思绪在顺着每一次呼吸溜走,青丝、华发扰成一团,连眼前的晏云枢也看不分明。
“为什么,”月融狠狠咬在唇上,刺痛与入口的腥甜让她得了片刻清明,“猎场里为什么会有迷雾?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为什么会如此了解我?”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你究竟,是不是晏云枢?”
“晏云枢。”月融忽觉力微,脚下发软,又重新被他拉回,抬着眼看着他除了三千青丝,与梦里毫无分别的脸。
“为什么不葬了我?”
“为什么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脑中一团乱麻,月融揉不顺,理还乱,猛地晃晃头,又重新抓住了一丝快要飘远的思绪,“我是要问父亲的,父亲中了毒......”
她不停呢喃着,也不知其人能否听清她说了什么,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胸口越发闷了,似乎有什么,在挤压着她仅存的气息。
她没听见他的回答,只感觉到两片薄凉的唇触在她还沾着血的嘴上,不带丝毫迟疑。
而后自那微张的唇缝里,有纯净热流缓缓灌入,顺着她的喉咙,深入血脉,沉进丹田。
她感到,她的身体又重新充盈。她亦感到,他的身体一时如坠冰窟,一时如处炼狱,时冷时热,透过她的衣衫,耐心得抚慰她似要枯竭的血脉。
她终于平静下来了,而他似乎力虚,唇瓣分开,无力地靠在她肩上,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那些梦里看见的事情,她不该问他的。如今还年少的晏云枢,便是问了,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般出口,不过徒增烦恼,将她对他的亏欠拖得更多。
现在,换她来好好接住他。
“月融。”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她轻轻地抚着背,为他顺气:“想说什么?”
他忽得开始咳嗽,浑身震颤,月融扶不住,只得引着他歪倒在床上。他却是笑着,火寒交替的折磨不曾于脸上浮现分毫。
“原来你也回来了。”
一语轻柔,却如碎石可堪击起千层浪。月融一惊,一时竟不知他在说什么。
她回来了。
她从哪儿回来?又回了哪儿去?
她一脸狐疑,心底却有一丝念头萌芽,却又被她立时掐断,脑中只道不可能。可是他说得话,却已容不得她再不信了。
“我原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浅瞳里罕见的蓄了雾气,他再开口,便只余哽咽,失态的不成样子。
他曾经看着云栖最后一次调出了药,他将那热腾腾的药汁从只剩半张脸的骨缝里灌入,再看这药汁从那具被蛆虫蛀得不成样子的尸体中淌出来。
他等了十天,半月,那具尸体还是如常,未有半分变化。
他忽得笑了,起初无声,而后近趋癫狂。他在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