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父亲的遗体才刚入京,所有人都告诉母亲,父亲于战场上出了意外,不治身亡。”
“可是我就是不信。”慕寄渊轻声说着,“我就是不相信,那么英明神武的父亲,会死得这么突然。”
“我总是闹着要为父亲报仇,哪怕我无凭无据,我也坚信,父亲的死绝不简单。可母亲几番劝说无果,一向温柔的她,却甩了我一个巴掌。”
“母亲问我,若是报仇,会搭上慕氏全族的性命,会搭上父亲的镇北军,我该当如何?”
“我便忽然醒了。”寄渊笑着看着听得认真的月融,“比起为仇怨付出更多不可控的代价,我更希望母亲、长姐还有妹妹安然无恙。”
月融替寄渊将披着的衣服拉紧了些,免得着凉:“既然这样,回京不是更好么?无论如何,一家人总能在一起。”
“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呢。”寄渊点头,忽得又摇摇头,“可庸碌一生,未必就能得来想要的平安与团聚。”
“就如同你,可以被皇上随意指人,往后晴融,怕也逃不过被摆弄的命运。”
语出惊人,月融从未想到,寄渊这样年幼的孩子,会看得这样通透。可打眼看见他坚毅的眼神,她又忽然意识到,他似乎已长大了。
他只比自己小五岁,他只比自己矮半个头,他早已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只敢缩在廊下,怯懦的小孩子了。
“所以我那时便想,定要做出一番名堂来,好叫旁人再不敢轻视我慕氏,不敢将我慕氏中人视为权谋砝码。”
“那时我的办法,是好生读书,来年去应春试,去朝堂里谋一片天地。可后来,长姐与母亲说起从军一事,我便觉得,没有比从军更好的方法了。”
“便是官拜丞相,仍要仰他人之鼻息,时刻忧心头上的屠刀。”寄渊忽得一笑,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屠刀只有握在自己手上,才算是真正的平安顺遂。”
恍惚间,月融似乎从中瞧见了意气与野心。
她倒是从未想到,原本怯懦的小娃娃会长成这般有宏图大志的模样。或许他从来都是这样,只是她自以为是,觉着他一直都是怯懦的模样。
她忽然觉得,她的弟弟有些陌生了。
“到那时,谁都不敢拿捏我们。”寄渊感受到了她的沉默,又是一副平日里跳脱的模样,“届时便是姐姐想换个郎君,也没什么不行。”
“诶?”月融一愣,忽觉着好笑,一时不忍便笑出声来,“你小子,想什么呢?”
“定下的事,哪儿能说变就变?”月融脸颊有些淡淡的红晕,忽得想起什么,复又问道,“你昨日还在叫人家姐夫呢,今日怎么就变主意了?”
“我那是看你喜欢,他又是真的在关心你,才这般叫他两声的。”寄渊撇了嘴,“他迟早有一天会回北涯的,你若嫁他,便也要同去,我可不舍你一个人呆在异国他乡,若有什么事,都没个照应。”
“再说了,婚姻之事,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若是在世,肯定不乐意你嫁过去。母亲虽然不吭声,却也是舍不得你远嫁的。”
“他也没寻个媒人来提亲,我可不认这事儿已定下了。”寄渊颇有些自得,“总归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人对你好,我看这营里的裘统领就好得很,有本事又有婚约......”
“说什么呢?”月融断了他话头,“过这么多年,没边儿的事儿,不许瞎说!”
“行吧行吧。”寄渊全然不当一回事,“反正时日还长,世上男子也多,姐姐可以不着急,慢慢挑着便是。”
“便是挑不出也不怕。”寄渊嘿嘿一笑,“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弟弟我便养你一辈子,绝对没人敢说三道四。”
“你可盼我点儿好吧。”月融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