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衿差点儿受伤,不仅使得花千树生出担忧,韩伯心里也是一颤:如果自己没有放弃阿月,现在孙子也该像这少年这般大了吧?
父母去世时,他只有十岁,韩仲七岁,韩季五岁。他虽然也只是个孩子,却承担起了整个家庭的重任,既当父亲,又当母亲。
他十六岁那年,和柳家一位管家的女儿阿月一见钟情,不久便定了终身。
但是,那管家见他带着两个弟弟,认为阿月嫁给他不会幸福,拒绝了他的求亲。
一天,阿月来见他,让他在父亲面前演一出戏,表示不再照顾两个弟弟,两人成亲之后再说。他一口回绝,阿月哭着离开了。
没过多久,阿月便成了亲,自此两人在路上遇见,也都当作陌生人一般。
少年时的这段恋情,令他一直念念不忘。后来,他逐渐受到家主的重视,在江湖中也闯出了名堂,有很多比阿月更漂亮的女子向他表示爱意,却都被他一一推开,直至如今。
两个弟弟受他影响,也都表示终生不娶,要和兄弟相守到老。
三个单身男人,没有妻儿的牵绊,活得非常潇洒,但每逢佳节之夜,烟花满天,饭香四溢,三兄弟相对无言,只能举杯痛饮,大醉而眠。
韩伯如此想着,手中的剑,不觉慢了几分。
当然,他也没有发现,韩仲和韩季,同样如此。
圈外,观战的柳如风眉头大皱。他站得虽远,心中也生出了一种萧瑟之感:心心念念的情人就在身旁,但她的心却不在自己身上。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原来我七年的等待,竟是一个笑话吗?
“扑通”一声,旁边一只青蛙跳入湖中,将柳如风惊醒了过来。
这就是“飘零剑”的剑意吗?好生厉害!
再看一旁的花千树,美目前似起了一层薄雾,显然也是在沉湎什么往事。
柳如风心道:三老已被梁子衿的剑意所动,如此下去结局难料。
这时,他看到湖边一棵垂柳,枝条柔软,有些已浸入水中。
于是,柳如风说道:“千树妹妹,你还记得那时候去我家,我们一起吹柳笛吗?”
花千树回过神来,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此时已是仲夏,早过了折柳为笛的季节了。”
柳如风微微一笑,随手折下一根柳枝,取比较粗的一端,折出一根寸许长的小端,轻轻一搓,竟真的将柳皮搓了下来。
接着,他将柳皮一端刮去一小截角质层,一支柳笛已经制成。
下一刻,清脆的柳笛声响起,正是花千树当年听他唱过的一首童谣:
点虫虫,虫虫飞,飞到外婆家吃米堆……
这首童谣,柳州人人都会,自然包括柳家三老。
韩伯听到柳笛声,最先清醒了过来,心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在交战之际分神,想起了自家的伤心事。
梁子衿微微一笑,心道柳如风的确厉害,这么快就想到了破去“飘零剑”剑意的办法。
童谣最是无邪,能够唤起人内心深处的那份纯真和快乐。于是,萧瑟飘零的感觉,一去不返。
但,还是有些晚了。
因为梁子衿已换成了“夏雷剑法”,并使出了第一招“平地起雷”。
平地起雷,本是举剑直刺,在数丈外形成音爆,但得了古剑云的教导之后,梁子衿早已不拘泥于招式,而是行云流水,任意所之。
他这一次,只用了“平地起雷”这一招的运气方法,而剑的方向,则是他身前下方的土地。
此时,柳家三老正把他围在中间。梁子衿长剑下刺,入地半尺。
下一瞬,只听“轰”的一声,地里响起了一个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