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部在一处山坡上。
孙大虎家在场部后面,一片柳树下面,夏天绿荫环绕,风景优美。
姜子民站在场部门口,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他的童年在这里度过的,虽然中学和大学去了外地,这个满是童趣的地方,时常魂牵梦绕。
曾经的林场里物质富饶,工厂林立,医院电影院等公众设施一应俱全。
他看向了一个三层楼的建筑,电影院的大牌子还在,里面已经漆黑一片,欢声笑语似乎就在以前。
小的时候,他虎头虎脑的,一双小酒窝,人长得可爱,是电影院的常客,凭着这张脸蛋和机灵劲,人见人爱,经常满大街跑着今晚会放什么大片,自己还能捞个免票加爆米花的待遇。
好时光就像精彩的影片一样,正在慢慢谢幕。
再看向路边的水沟时,心情更加沉重起来,红松密林林场以前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样的地方,山沟里流着的是山上下来的山泉水。
泉水清澈,里面游弋各种小鱼,挽着裤腿摸鱼,真就是青少年放学后最好的游戏节目。
如今,水沟都变成了柴火垛,夏天的时候也早就没有了曾经的模样,遍地蒿草,很多地方一人多高。
他站在了孙大虎门口时,先看向了他家低调而奢华的建筑,宽大的房屋旁边建有两个车|库。
好像是提醒来人知道自家车不错,车库上挂着四个圈的豪车宣传画。
他推门走了进去,从玻璃里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
这人正着急地戴上帽子,往这里看了一眼,就往后门走了过去。
“郑厚财,改名了,叫郑文艺,他怎么来了?”姜子民心里徒然画了个问号。
俗话说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他这个护林员常年在山上待着,思想单纯,有股子野性,才不管什么人来呢,推门就进去了。
孙大虎四十多岁,瘦瘦的个子,小眼睛,戴个金边眼镜,一见到他容易叫人想起农村的暴发户,穿着睡衣,套这个棉马甲。
他给姜子民从大瓶里倒了一杯可乐给了过来。
姜子民端起来仰头就干了,品了品,差点吐了出来,直言不讳地说:
“孙叔,什么玩意,就跟马尿似的,不如咱山葡萄酒好喝,算了吧唧的。”
“小子,别在山上呆傻了,林场要城市化,你这样的山野村夫都给我改改,要不工资也就能坚持到年底,那还得林场勒紧裤腰带,给补贴一大部分,我这是举步维艰啊。”孙大虎扫了他一眼,满面愁容地说。
林场还欠着姜子民的工资,本来就没想到能要回去的,叫他这么一说,擦了擦鼻子,说:“我今天下山了,这几天山上不对劲,有些事想问问你,比方说我爸的事……”
“你爸,你爸什么事了?”孙大虎有些茫然地说着,开始想了起来。
姜子民一下子站起来了,有些激动地说:“场长,我爸因为看林子死了,才几年啊,你就忘了,我长大了,一直想着这事,就觉得不对劲,他怎么就是徇私枉法,内外勾结呢!”
他认真想过,他爸爸死了之后,林场里盗采盗伐的不光没少,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神秘,就像昨天的事,一下子查到了那么多车。
姜子民在山里待得不善言语,却比以前更耳聪目明,他打电话报告情况时,孙大虎接电话的口气懒洋洋的,根本没听出着急来。
“子民,这些话我不想和你说,场子压力大着呢,我们一直好好发展,既然你愿意较真,我就直说了,你爸死了之后,我们灵活管着林子,日子都过好了啊,你看看郑文艺那。”他叹了口气,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说话间,他指了指挂在自家墙上的浴场的宣传单,真就是高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