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色加深,担忧城主身体的家臣之中有几人委婉地劝他先回去休息,但就在那个时候,众人身下的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
地底传来的震动短暂却剧烈,整个大殿都跟着摇晃倾斜,好像变成了孩子手中的木质玩具,咚的一声,木屑灰尘从头顶簌簌震落。众人只来得及调整身形,还未掩起脸上的惊诧,先前的晃动仿佛只是预兆,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城池的一角破土而出,警钟的长鸣随之响起,刺穿了平静的黑夜。
“——是地牢的方向!”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浑身是血的侍卫跑进殿内,惊恐道:“城里出现了怪物!”
他声嘶力竭的声音很快被大地的震动掩盖。
众人急匆匆地鱼贯而出,外面的黑夜被火光照亮,黝黑的群山之下,巨大的蜘蛛妖展开狰狞的足肢,防守城池的侍卫不断释放箭雨,吃痛的妖怪长嚎一声,凄厉阴森小嘶吼声仿佛是来自地狱深渊的声音一般,足以让人血液倒流。
房屋接连坍塌,眼见着那只可怖的蜘蛛妖朝正殿这边过来了,重明望着被火光照亮的畸形阴影,仿佛听不见刺耳的嘶嚎和人类的惨叫,他问旁边的侍从:“城里的除妖师们在哪?”
“那些人……”对方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些人被奇怪的东西魇住了。”
重明转过视线:“你是说,奇怪的镜子?”
奉无是善于玩弄人心的妖怪,被他利用昆仑镜碎片缠住的人会坠入自己最深的梦魇,若是无法醒来便只有死亡的命运。
“重明——!!!!!!”
那只人面蛛发出充满憎恨的咆哮,火光不止照亮了黑夜,也映出了和蜘蛛的头部连为一体的身影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的男性垂着头颅,胸膛之下和蜘蛛妖青黑色的外壳相连,乍一眼望去如同蜘蛛妖身上的第二张脸。
那张脸是城里的众人都无比熟悉的模样,怨毒的声音和妖怪的嘶吼重叠,带着泣血般的刻骨恨意。
“去死吧,重明————!!!”
人面蛛加快爬行的速度,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
“阿寄。”
重明忽然轻声开口:“替我保护好她。”
面容苍老的老仆忽然愣住。
“她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周围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年轻的城主已经佩着剑翻身上马,朝出城的方向飞驰而去,人面蛛发出狂怒的巨吼,毫不犹豫地拋下正殿的众人追了上去。
“主公——!”
“主公——!”
接连惊恐的声音被撕扯的风声带走,木质建筑接连崩塌溃散,被疯狂往前爬行的蜘蛛妖狠狠地踩碎在足下。
“不许跑——!!!!”
追逐着重明的声音癫狂地在身后嘶吼着。
“重明!重明——!!!!!”
“重明,就你这副病怏怏的身体能做到什么?身为许也城的少主真是丢人现眼——!”
出城的山道蜿蜒曲折,原本是为了战时为了拖延攻城敌军的步伐,此刻却成了死亡的迷宫。
警钟依然在长鸣,火海愈燃愈烈,急促的马蹄声忽然断裂,重明从马背上摔下来,滚下山道陡长的斜坡,被人面蛛咬成两半的马匹从空中坠落,腥臭的血液如雨淋下。
“你难道要背叛我吗,重明?——”
重明踉踉跄跄着站起身时,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流血了,温热的血液淌过脸颊,他仰起脸,平静地注视着朝这边爬行而来的人面蛛。
越来越近了,地面随着巨响隆隆震动,庞然的畸形身躯遮去了刺穿夜幕的火光,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上的猩红双目,以及那双凸出的眼球中浑浊的疯狂。
重明握着剑站在原地,他曾经也像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