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季宅
“喂，你把先生的花全摘光了，他可没我这么好脾气，会罚你晚上不许吃饭的。”
飞流歪头想了想，“脾气……好，不会！”
常羲托着脑袋坐在一旁看飞流继续插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说的也是，先生脾气从来都是极好的，也从来不见他把什么东西放在心上，简直不像个人。
季沉缓缓走来，“你在想什么？”
常羲一惊，“没……没想什么呀。”
季沉看着她，面无表情，“我同你说过么，莫要在我面前说谎。”
常羲挑了挑眉，“难不成先生还会读心术吗？”
季沉垂目，低声道：“非读心术，有时候你不想知道的事也会钻进你的耳朵里，倒不如你这样好。”
常羲一脸惊讶，“哇哦，照这么说，岂不是天下事尽知？”
“那先生不就是天上的神仙了。”
季沉不咸不淡地瞥了常羲一眼，一拂衣袖坐在她身边。
常羲捏了捏飞流的小脸蛋，朝他道：“飞流啊，帮我做个花环行吗？”
飞流揉了揉自己的脸，应声跑了出去。
“怎么？”
常羲正了正神色，“向先生请教……我王兄的毒可有根治之法？”
季沉淡然道：“生死有命，只要无人再投毒，他自然便无事。”
“可是……骁勇侯……”
“你如此聪慧，怎么连一件小事都堪不破？”
常羲苦笑着摇摇头，“先生谬赞了，常羲愚钝，如何能事事掌控于手中，那是智者，而我……不过是以命换命的愚者。”
季沉道：“也罢，还了你这一命，你也不欠他什么了。”
“以命换命，正是此理。”
“你天生血脉便不同，要让一个凡人无病无痛，长命百岁是最简单的事。”
常羲一笑，“说起来……倒还真有些，我的出生，从来都是为了王兄的意味。”
季沉静静地望着她，并不言语。
“活了这二十余年，见过了多少形形色色的人，最终……却只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您在常羲心中最可靠。”
季沉低头喃喃道：“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轻轻抿唇，露出了一个淡到极致的笑容。
常羲疑惑，“先生笑什么？”
季沉道：“觉得好笑，便笑了。”
说罢，他将一盏茶递到常羲的手中，“常羲，茶凉了，莫要让我多等。”
见她捧着茶发呆，季沉微微一笑，又补上一句。
“自然……莽荒万里长青重来日，煮茶侯友亦为不可。”
常羲总觉得他的目光略有深意，却也猜不出什么，端着热腾腾的茶喝了一口。
“其实……当还有一事。”
“请先生赐教。”
季沉眸色渐深，“我渡不了你，谁也渡不了你，你只有自己才能渡自己。”
“常羲，人之爱恨，如何消弭？”
常羲长叹一口气，“无爱自无恨，所幸……常羲从来也不曾恨过任何人。”
“无爱便无恨，我希望你真的能做到。”
常羲突然有些好奇，问道：“恕常羲冒昧，那先生呢，我从不曾见过先生有什么爱恨之情。”
季沉望向院外，“有的，我自然有爱，可是……爱却不会生恨。”
“看不到尽头的人生，我们这种人，从来也无惧生死，有的……”
有的不过是这岁月白驹过隙，身在洪流之中的无处安身。
常羲参不透这是个什么道理，季？也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