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海见过沈默几面,对这小子倒是印象深刻。
偶与老友路夫子聊起来时,也听了不少抱怨。
只是这会儿听沈默的嚎叫,好像不太满意与自家闺女的亲事呢。
苏文海的愧疚更甚,更觉是自己拖累了闺女,也为难了沈家。
沈进宝见状,便将姿态放得更低。
“这小子白白喝了这么多年墨水,大字也不认得几个,整天跟着地痞无赖混日子。若不是那癞子使这浑招数,沈默哪有机会娶到温柔娴静的大侄女哟?”
“温柔娴静?爹呀,你不知道,她可会骂人了,还会打人。”
“你又听哪个长舌妇嚼舌头了?你苏伯父教出来的闺女,你爹我闭着眼都知道差不了。你这臭小子,自己一身跳蚤,还诬陷别人身上有虱子。看来刚才还是揍得轻了。”
沈进宝越说越气,拿着擀面杖又要进去揍人。
“使不得啊,进宝兄弟。”苏文海赶忙把人扶住,谁知一使劲,竟又咳嗽起来。
隔壁屋的苏影,赶紧走了过来给爹爹顺气。
沈进宝则一边道歉,一边递上热茶让他润润喉咙。
苏文海没有喝茶,用袖子遮了口鼻,颤巍巍起来告辞。
“沈老弟今日的恩情,我苏文海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只是今日身子不适,不能再停留,待过几天身子好些,咱再商量俩孩子的事。”
说完,便鞠了一躬致谢。
蔡氏挽留道:“已经快晌午了,苏大哥和侄女就在这里用过饭再回去吧。”
苏文海又躬身道:“家里已经做好了饭,就不在此叨扰了。”
谢绝了沈家夫妻的热情挽留,父女俩还是回了家,双双松了口气。
苏文海急着回来,一是怕自己的病气过给沈家,二是担心被沈家看到自己病得厉害会心中膈应。
他刚才一忍再忍,这会儿到了家,终于忍不住,又好好咳嗽了一顿。
苏影心疼,安顿着爹爹躺好,才去了厨房准备午饭。
家里已经断了米粮,只有半口袋粗玉米面,再就是一早摘来的蔬菜。
从小读书读呆了的爹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后来又伤了手,就把家里的地都给佃了出去。
唯一留下的那半分菜地,还是张大勇没入伍前给自己开的荒地,说是随手撒把种子就够他父女俩吃一年的蔬菜。
那棵梨树,也是他临走前给种下的。
当时,羞涩的他不好意思把爱意宣之于口,便指着那棵小梨树苗道:“等这小树苗结出梨来,我就能回来了。”
苏影当时也红着脸回应,“等你回来了,想吃多少梨都随你。”
五年了,今年梨树第一次结果,可惜被鸟豁豁完了。
许是原身还有残存的意识作怪,苏影竟觉得心中有些酸涩。
“大郎他,真得和别的女人谈婚论嫁了么?”
意识到自己不对劲,苏影赶紧甩了甩头,把那些杂念甩出去。
“还想着他做什么呢?无论以前他对你有多好,如今还是要娶别人不是吗?至于你爹,你放心,既然我占了你的身体,必定会替你尽孝。你放心的走吧。”
苏影听过这样一种说法,死去的人若是心中有牵挂,走的就不会安心,若执念太深迟迟不肯离去,就会错过投胎的好时机,以后就永远在暗无天日的六道轮回里受苦。
她对原身这几句劝告,也是出于好意。
耳边似有人若有若无地轻叹一声,苏影只觉得周身一股阴风围绕,不多时,阴风便如来时那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沈家。
蔡氏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瞧你高兴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