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难得出了太阳。
餐桌上,苏衡咽下最后一口午饭,放下手中的筷子,提出想去外面逛逛。毕竟他自进了将军府就没有出去过——哦,逃跑那次不算——实在快闷坏了。
身旁的秦恪也放下筷子,转过头看来。
自从苏衡这次大病醒过来后,秦恪就一日三餐顿顿在苏衡这里用。
不仅如此,托老皇帝罚他禁足一月的福,大将军清闲地很,有大把时间陪着苏衡。
苏衡喝药,他就拿着蜜饯在一旁等着。
苏衡看书,他就拿本书在一旁陪着。
苏衡散步,他就给他披上毛皮大氅,跟着他慢悠悠的脚步一起逛着。
按理说,被一个立场敌对的人这么紧紧粘着,人一般会觉得被束缚被监视,会感到不安全甚至窒息。
但苏衡完全没有。
可能是因为秦恪自己也是重伤初愈,整个人的气势没了凌厉精悍,不能给人造成压力。
再有,秦恪表现得实在太自然,太贴心了。
比如,他能在苏衡散步散到稍感疲累的时候适时提出打道回府;
可以在他看话本遇见不太懂的词时为他讲解背后的传说故事,然后苏衡就明白这是类似现代的‘梗’,没听过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
说起来这秦将军的知识涉猎还算宽泛。
“是我孤陋寡闻了。”苏衡坦白承认,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有些流传不太广的民间说法不知道。
“公子治世之才,读的都是圣贤经典之作,不知道这些是正常。说来这些话本能入您的眼才是它们的荣幸。”
苏衡:“……”
好臭屁的吹捧,但是配上平淡的嗓音,认真的语气和笃定的眼神,听起来就——很真诚。
日常捧着话本,之前为了当官要考陈国的状元时才啃过几本典籍,而现在早不知经典为何物的苏衡十分心虚。
秦将军真的懂得很多,不局限于朝堂和战场,各地的风土人情、稀奇的器物、离谱的传说,他都能随口说来。
简单的话语在他口中显得平淡却神奇地带着丰富的节奏,即便是普通的事情听他说来也很有意思。
因此,即使囿于四面高墙之中,无聊的养病生活也不乏趣味。
老管家和梁蒿在见过几次将军和公子相处的模样后也在心中连连惊叹原来将军竟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一个月下来,两人相处十分融洽,苏衡没有半点不自在,甚至已经暗自将秦恪当成病友,感激他的陪伴。
但此刻对上秦恪的视线,他依旧有些没底。虽然这段时间秦恪对他百依百顺,但出府是从一开始就不被允许的,大将军在这一点上态度强硬,苏衡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化。
好在秦恪没有让他忐忑多久,在细细打量他的脸色后犹豫道:“你的身体……”
“可以的。”他松了一口气,秦恪这么说就说明他同意了,只是考虑到他的身体因素有些迟疑。
看来不用担心皇帝了,也是,毕竟见识过他这破落身体,肯定什么想法也没了。
苏衡十分确定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并不是逞强,而是实话。他之后又用了两次系统药剂,将身体恢复到在陈国时候的状态,出一趟门,街上悠悠逛一圈没问题的。
老大夫连连感叹他身体恢复的奇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将之归于神圣而虚无的天命。
禁足之期已到,既然出府的顾虑都不存在,秦恪就吩咐人准备马车。
外表简单低调的马车从将军府大门出发,稳稳穿过这一片住满达官贵人的区域,在一个转角后驶进人声鼎沸的街坊中。
各种小贩的叫卖声穿过厚厚的帘子传进耳朵,久违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