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了阿龙的家,刚才欢迎我们的苗家姑娘陆续散去,忠哥几个男的留下陪酒。
霓珠则是去帮阿龙母亲做饭。
厨房把做好的菜先端出来,松柏枝烟熏的腊肉、现杀的鸭子做的血粑鸭、酸爽可口的菜豆腐,阿龙觉得我们一路舟车劳顿,招呼我们开吃。
酒还是糯米酒,甘醇香甜。
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觉得糯米酒没什么,甜口的,就跟饮料似的,加上苗家兄弟劝酒实在厉害,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没想到这酒后劲还挺强的,到最后我就晕乎了。
天色渐黑,黛帕寨还没通电,霓珠点了一盏油灯上来。
我一看那灯盏,顿时就精神了。
因为是青铜的。
而且不是青铜灯,是青铜豆,豆是古代的一种礼器,上部是一个圆盘,中间有柄,下面是圈足。
一般豆都有盖子,不过这只青铜豆没有,就剩一个半球状的盘子,蟠虺纹,目测直径应该15厘米左右,缺了盖子的高度能有20厘米,里面盛放煤油,露出油面的灯芯正在跳跃着火焰。
“阿姐,让大妈别忙了,坐下来吃一点儿吧。”我看着阿龙母亲和霓珠忙活半天,挺不好意思的。
霓珠笑道:“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
随即她又去了厨房。
我指着青铜豆问:“阿龙哥,你们家的油灯挺别致啊,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我爸年轻的时候,山里挖出来的。”
“挖出来的?”我有些吃惊。
忠哥点头说:“是啊,那时候挖出挺多的,阿龙他爸挑了一担子下山呢,当时县里有个炼钢厂,都送去炼钢了。”
“炼,炼钢了?”我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当时还对我们寨子提出表扬了呢,说我们觉悟高。”
这觉悟确实挺高的,拿青铜器去炼钢,且不说能炼出个啥玩意儿,就这一行为本身,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上一辈的老人不识货很正常,当领导的也不识货,让我深深的无语。
不过想到那个年代,大多数人都没啥文化,在农村很多人都没脱盲,造就这种悲剧也在情理之中了。
马皇后看我表情,低声问我:“这是真货吗?”
“肯定真的,那年头谁会造假青铜器?”
“满上满上。”阿龙忙着给我们倒酒。
“阿龙哥,这灯盏哪儿挖的?”
“这我就不晓得了,我爸早就没了。怎么了?”
“这是青铜器,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春秋末期的。”
“什么青铜器?”霓珠正好端菜上来,指着青铜豆说,“你说这个吗?”
我点点头。
在场几个似乎都不知道青铜器是啥。
霓珠却知道一点:“我在书上看过,说青铜器是文物,就是这个啊?看着一点不像啊。”
“青铜器有很多种,不一定都长这个样子。”
“书上的青铜器都很漂亮的,这只灯盏就像铁疙瘩一样,找不到这么大的灯盏,我们才拿来当灯使,比较亮。”
“你在书上看到的青铜器,都是处理过的,刚刚出土的青铜器,大多数都不好看,锈迹斑斑。”我看着眼前的青铜豆,被锈迹腐蚀的不成样子,就像一个人得了皮肤病,身上长满疮瘤。
我又问阿龙,家里有没有别的青铜器。
阿龙说当年他爸把那些青铜器送到炼钢厂,挑了整整一担,有几件装不进去,就给留下了,但那玩意儿没什么用,只有这只青铜豆能当灯使,其他的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