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正月初一。
刘登在这天起了个大早,屋外天色晦暗,朔风呼啸,掩盖住了几声鸡鸣,还没等天边扯来几片厚重的乌云,几只麻雀如石子般飞过,便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鹅毛大雪。
七岁的于诠蹲在地上擦着火石,凑在一堆干柴边磨蹭了半天也不见火花,苏越看不下去了,直接跑过来拿过火石,擦擦几下就点燃了柴堆,临了还抱怨说:“早说了你点不燃,非要凑这热闹,差点误了吉时。”
于诠有些委屈的瞪了苏越一眼,又扭过头不好意思的看向刘登,正月的习俗都有规矩,他也后怕自己的玩心会犯了忌讳。虽然于诠年纪小,但懂事快,知道刘登照顾他、收他在身边当侍从是看在当初泉水村患难的情谊,所以一直循规蹈矩,生怕做错什么事,只偶尔忍不住玩闹一下。
刘登也不怪罪,知道对方爱玩,便笑着招呼道:“好了,别愣着了,扔竹子吧。”
于诠立即高兴起来,正月一日是三元之日,在汉代,这个时候的人们都要鸡鸣而起,于庭前爆竹,以辟山臊恶鬼。同时看着在火堆里烧的噼啪作响的竹子,也是时下人们为数不多的一种热闹方式。
刘登兴致缺缺,看着新鲜的青竹很快变得焦黑,在火堆里烞熚有声,炸出数十点火星和烟灰,火光照在身上,只觉得浑身温暖。
于诠烧着竹子,开心的围着火堆乱跳乱叫,苏越则是在打铁时见过比这还要璀璨的火花,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目光紧盯着火势。
“许久没这样热闹了。”苏英穿戴整齐,带着人走了过来,她看着刘登映着火花、忽暗忽明的侧脸,那脸上曾经的圆润已消失不见,愈来愈有棱角,她没来由的感慨道:“这一年起伏波折,发生太多事了,简直如在梦中。”
“以后还会更好的。”刘登转过身去,看着苏英身后的仆妇将捧着的食几放下,上面摆放着酒、汤、凉菜之类的东西。
于是刘登坐下,参照着记忆里的样子,正了正衣冠,伏首向苏英拜贺:“新年新日,愿母亲安乐如意,长寿无极。”
庭间的苏越、于诠等人也纷纷走了过来,在庭下拜倒,恭敬的向苏英祝贺新年。
“都说‘寿如金石,佳且好兮’,可我更希望长宜子孙。”苏英欣慰的点点头,举起一杯椒柏酒,看向刘登:“愿儿加餐食,永安万年,为国爱身。”
两人饮了椒柏酒,又喝了桃汤,随后又是进屠苏酒,吃胶牙饧。
胶牙饧就是一种麦芽糖,掺了大豆之类的东西,又硬又粘,刘登敲下一小块含在嘴里,细细品尝着甜味,看着于诠在因为心急想多吃几块糖而粘到了牙,呜呜呜的说不出话,众人看着都乐了起来。
“这小子,当心把牙粘掉!”苏英好笑的骂了一句,吩咐人去给于诠喂热水,顺手拿了一一只鸡蛋在案角敲破了,蛋液倒进了碗里:“你以前也跟他一样顽劣,可你父亲总是见不得你不安分,训斥了几次,所以后来你的性子就沉闷下去了。好在这半年你又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让我欣慰不少。”
刘登恍然,难怪他穿越以来都说他性子大变,可并没有人多想,原来是有迹可循。
就在苏英将鸡蛋液递给刘登的时候,有个侍女走了过来,说是奉麋夫人之命,来请刘登母子一起过正旦。
“我就不去了,你去向他们二人拜贺吧。”苏英表情变得淡淡的,将装好鸡蛋液的碗放到自己面前的漆盘里。
“好,那孩儿这就去了。”刘登也不以为意,伸手将本来给他的鸡蛋液拿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一口喝进嘴里,随后站了起来,对那名侍女说道:“走吧。”
汉代年俗,正旦时当生吞鸡子一枚,谓之练形。
刘登并没有吃生鸡蛋的习惯,但在苏英的注视下,还是强忍着恶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