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的泪水越发汹涌得流淌出来，分隔着她白皙的脸，她的脸在火光里，并没有丝毫的血色，苍白得好像要化作透明，声音喑哑地问：“费恩，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魔族呢？”等到最后，这句话已经轻到散在空气里。
费恩说：“百年前，光明神陨落，大陆上的光明之力越来越稀薄，无法继续压制黑暗裂隙的封印。一头侥幸逃出来的魔族撕开了黑暗裂隙的封印，放出了无数的魔族。从此以后，魔族就入侵了这片土地。”
沉默了一会儿，费恩继续说：“预言中，将有一位圣女出现，将生命献祭给生命祭坛，复活光明神，光明之力会重新眷顾这片大陆，让黑暗消失。”
艾莉丝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她的唇片也没有了血色，问道：“只要圣女死去，魔族就会消失吗？”
费恩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重新拿起酒杯，眼睛看向澄澈的酒液。
“也许吧。”
他在半晌过后，叹了口气，将酒液一饮而尽。
这时卡莱尔走了过来，抚了抚裙摆坐下，说：“我觉得不是。”
大家都看向卡莱尔，听她有什么独到的见解，这个总是喜欢埋头看书，博学而温和的医师难得露出了冰冷的神情，她的黑眸中摇曳着明明灭灭的篝火，低着头轻轻说话，就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在我看来，将一片大陆的安危维系在一个所谓的圣女身上，是绝对不负责任的行为。如果和平和安宁，需要一个无辜者去白白送命，那么和平和安宁就不可能实现。
我曾读过无数本书，我读过精灵的史书，记载着精灵是如何擅长魔法；我读过兽人的史书，记载着兽人是如何勇猛无比；我读过矮人的史书，记载着矮人是如何聪明智慧；我读过人类的史书，记载着人类是如何擅长学习，他们学来了其他种族的优点，发展自己……”
“人们说，光明神眷顾着这片土地，因为光明之力，我们得以生存，繁衍，使文明长存；可我从这些书上，读到的是每个种族发挥自己的力量，才让自己扎根生长，从来不是依靠神的力量。”
“对抗魔族亦如是。”最后，她锐利的眼眸直视前方，那样的视线，好像能洞悉所有潜藏在迷雾之下的东西。
就在短暂的安静过后，费恩发出一声笑声，突然开口：“没错。”说完，酒杯重重撂下。
庆功宴结束后，已经是后半夜，旅馆老板非常高兴，他的脸在酒气的熏染下发红，他开始兴奋地给他们介绍这里最好最高档的屋子，拉斐尔笑着拒绝，并表示照昨天的来即可。
艾莉丝抚了抚柔软的鹅毛枕头，又铺好了洁白的被褥，接着她熄灭了烛火，轻轻地在床边坐下。
一片寂静中，费恩的话犹在耳边。
——将会有一位圣女，将生命献祭给生命祭坛，光明神就会复活。
艾莉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黑暗，金色的长发温顺地从肩上垂落，就这样过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