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所有跪拜着的人神情呆滞如行尸走肉,整齐划一的站起身朝碧水湖走近,相继跳了进去,水花一声接着一声,像跳舞的无序鼓点,像弹奏的错乱音弦,浑浊着水的颜色。
“你们是不是疯了?” 灵泽冲着底下不断向湖边靠近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不是想要活着吗?知不知道跳下去你们就死了啊!”
可这群人无动于衷,神情呆滞,已经失了神智。
墨寒倾不知道,神之所以称神,是因为对凡人而言,他们的命令是圣音,以灵魄注入仙力可以惑人心智,把他们变成最忠实的信徒,代价是神陨于世,长存于人心……
“ 够了!” 一声厉喝自虚空传来,不断靠向湖岸的人群被巨大的灵力震得齐齐向后倒下,晕了过去。
女人从微光中走来,雾气从她恬静的眉眼散去,留下尚存的些许怒意。
她挥手直接碎掉了那碧湖之上巨大的神像,破裂的声响让怜儿莫名想起被踩在地上的糖人,也是这样的“喀嚓喀嚓”,在脚底被碾成粉碎。
她轻笑了声,手中缠绕勒出血的丝线也瞬间断裂。
灵泽从空中如脱力般直直的掉了下来,她费力抬手想要施诀,可下一秒就落入个有些许凉意的怀抱,淡淡的幽兰香莫名的让人心安,她竟不自觉松弛了很多,任他抱着落地。
来人正是初昕大人,她到底是下凡了,或许还是于心不忍吧。
“……怜儿,收手吧。” 一声轻叹如风在低语,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地上的女人擦掉唇边殷红的血,缓慢站起,一片了无生机死寂的眉眼绽出一个弧度,女人蓦地笑了,笑的大声,就像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弓着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别人却偏偏挑不出你一点不对的地方……”
怜儿抬起头,眼里全是恨意,她的声音沙哑又干砾,“如今,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呢?”
“初昕大人?还是……顾小姐?”
初昕平静淡然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所有怒意似乎一朝成了笑话,她颤抖着眼睑,维持自己不落泪的体面,尽管她的眼角发酸发涩。
“我只是不想看你一错再错……”
怜儿打断了她,淡声问 “这世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定义是非的是谁?主持公道的又是谁?”
字字如泣见血,似乎在嘲讽世道的不公。
她低头惨笑,“冠冕堂皇的话谁都说的好听,可苦痛不是施加在他们身上,所有的作恶者从不会拿着真正的刀在他们面前晃悠!”
怜儿抬头看她,风把她侧脸的头发吹起,狰狞扭曲的疤痕像一条条毒虫曲卧而上,令人心惊的可怖。
初昕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一直都知道她是个爱美的姑娘,可她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恨意彻骨,她的心都跟着发颤,在她的记忆里,怜儿总是笑着的,乐观又开朗的。
“对不起……” 破碎的话落在风里,初昕想移动自己的脚步,想去牵她的手,可她却没有动,只是立在原地,就像千年前的一样,她们始终隔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怜儿自嘲一笑,“你确实该说对不起,因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知道我为什么转世成了一株风铃草么?”
初昕抬眸,眼里满是困惑。
怜儿笑了,眼里的泪水混着细雨滴落在地上,早已被雨洇湿的地面又添了抹浓重的阴影,谁能想像到她因她而死,却因她所爱而化生。
这千年的委屈分量太重,她不想一人再承担了……
雨幕之上,染上岁月的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