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站回来,我坐桌前,抽完一包烟,拿出日记,写下了心中难舍的一段话。那一天,我就把自己藏在图书馆,两节大课没去上,让李臻帮我请了假。上晚自习时,尹子奇几个有的去教室看书,有的跑校外去,和朋友一起喝酒热闹。
我一个人留在宿舍里,整理文学社的稿件。
我的这一块政论文章最难写,眼看李臻定的交稿日期越来越近,火烧眉毛之际,竟急中生智,前天跑图书馆求安老师帮忙,她爽快答应下来,回去一晚上写了三篇给我,又特意嘱咐,不可用她的名字发表,她叫我用我的名字。我虽然不敢乱猜测,但还是答应了安老师。
政论有安老师的文章打底,我踏实不少,这两天便着手准备史学方面的文章。我先写出两篇来,其中一篇心有不满,随手丢弃了。正发愁写哪方面的,杨思宇回来,进门递给我一份《西京日报》,指着上面的一篇文章,他说:“我记得什么地方看到过这篇文章,谁写的倒想不起来了,总之出不了我们这个宿舍。寒雨你看下面的署名,怎么会是常占美呢?我不信他有这个能耐。”
我忙拿起来看一遍,原来是我给常占美的那篇《骊山情》,标题下署着常占美的名字。再看下面的内容,竟是一个字不改,照单全发。我嗤的一笑,虽心里空空的,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杨思宇倒了一杯水喝着,过去那边坐了,冷笑一声,说:“寒雨,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太好说话了,是个人你不分好坏都当朋友,什么事你都答应。你辛苦写的文章,常占美拿去发表,为什么不署你的名字,这个署名权很重要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就想去找常占美,才起来迈出一步,心中一个激灵,又回来坐下,把报纸丢给杨思宇,说:“算了,不过一篇文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争天争地,他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这个比什么都重要。”杨思宇唿的站起来,把报纸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烟缸跳起来,听他喊道:“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剽窃,你快去找他,必定要他先道歉,然后赔偿损失。”
看他为我着急,我心里先温暖起来,伸手拉他一把,叫他快坐下,笑道:“这又何必激动,也没什么损失呀。”看杨思宇舞手弄足又要争起来,我抬起手压了压,说:“你先听我说嘛,你平素可不是这样子的,难道你失恋了吗?”杨思宇气道:“你才失恋了,我和秦若琪好好的。”我笑道:“没失恋就好。今儿这个事倒不全怪常占美,他找我时说得清楚,想要我一篇文章,回去参加他们系上的征文大赛,他这个人就这样子,活要面子死受罪。那一回我没想答应他,实在是抵不住尹子奇跟我急,没办法才给了他这篇《骊山情》。既然答应给他,那就是专利转让,我们都是学经济学的,这个里外轻重应该都懂的,这会你去和他闹起来,一则是理不在我们这边,再一个是也没什么意思,一篇小文章,何必伤了和气。”
杨思宇兀自愤愤不平,喝一口水,恨恨地说:“这个尹子奇吃里扒外,将来不知道怎么死的。”我笑道:“你先顺口气,你这样子怪吓人的,天塌不下来。这事再不许提了,我不提,你也不要乱说。”杨思宇还不服气,还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气得又拍一把桌子。我也就不说什么,摊开稿子开始忙自己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容易改了一篇,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抬头看见杨思宇抱着吉他,盘腿坐在床上,却不弹,呆呆的。我才说一句你这是坐禅呢,就见宿舍门开了,齐树柏缩头缩肩地跳了进来,嘴里一个劲喊冻死人了,跑到桌前,看看杨思宇,又回头看看我,说:“寒雨,门房有你的电话。”我就问谁打来的,大半夜的。齐树柏倒了一杯开水,抱在手中暖手,说:“我哪里知道去,门房老李头叫我喊你快去接电话,我只负责传话,别的一概不管。”我忙站起来,趿拉着一双拖鞋往外跑,听见身后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