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往前走去,她说:“快起来走一走呀。你看,这都是唐朝人的杰作,你想那个时候,这里是什么样的景象,大漠孤烟,铁戈金马,雪山,长河,飞雁,骏马,我都想象不出那样的生活多么精彩,怪不得今天的人们,都想梦回唐朝,人们说大唐气象,什么是大唐气象?不到楼兰,不知西域姑娘的美,不到交河故城,不知大唐气象的辉煌。历史是一回事,诗情画意又是一回事,倘若历史没有遇见诗情画意,那将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我听了笑一笑,没有说话。
又走一段,我想起一件事,刚要说句什么,李臻指着前面的人群,说:“我们也过去吧,听导游怎么说。”说着,拉着我过去,听见导游介绍说,在唐朝,生活在交河故城的人们,把房子都建在街道的下面,我们现在走在古城的街道上,其实就是走在唐朝人的屋顶上。众人听了,一阵大笑,有人摇头,似乎不相信,有人说真不可思议。
那导游又说:“这样的穴居建筑最怕下雨水淹,难道唐朝人不知道吗,还要这样建住房?你们说说。”就有人说唐朝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他们一定修了先进的排洪系统。有人说前面就是交河嘛,临河而建,城高河低,下再大的暴雨也不用害怕。又有人说下大雨时,他们自然爬到上面来,反正他们都是戍边的士兵,冲毁了再修就是了。接着一人说道,或许那时候人们忙着打仗,打完仗自然是要回内地,没时间修房子,随便挖个地穴,对付着住下就是了。接连又猜了十几个,那导游听了,双手背在后面,微笑不语。
我心中好笑,只忍着不说。李臻了我脸色奇怪,笑着对我说:“想什么呢,神色怪怪的。”我笑道:“你听他们都说些什么呀,这里是吐鲁番,不是海南岛,哪有洪水?你看这里又紧挨着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下面的交河,那是雪山融水,和下雨没有一点关系。人们把房屋建在地层下面,那是防高温避暑用的。”李臻笑道:“管他呢,听听就好。”
再看几处,再无新意,游人渐渐散去。
古城斜阳,日暮西天,无限悲凉涌上心头。
我拉着李臻从古城出来,那黄昏下沉静暗弱的城郭,拉出一道长长的鬼魅的影子,仿佛向来往的游人传递着历史的阴暗面。我忽然想到,生命里不只是爱情的悲剧,其实一切生命的美,终究是一场梦。比如鲜花,开时惹人爱恋,凋零时会让人伤感,爱得越深,伤得越重。再比如月色,阴晴圆缺,犹如人生无常,都由不得自己。海星送给我的那一盆海棠,花色虽美,却没有香味,也是一件憾事,也是悲剧的结局。
想到这些,我不觉痴了,就想找个人倾诉一番,回头看见李臻一脸的倦容,神色憔悴,一头长发都带着疲惫,瞥见我盯着她看,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轻柔的调皮的微笑,紧走几步,来到我身边,伸手挽住我的胳膊。我便再不愿让她费神思考这些无聊的话题,也就忍住了不说。
一阵风吹过,李臻打了个激灵,更紧的挽住我,轻轻说道:“我们回去了吧。”吐气如兰,交河古城都要醉倒在她的万种风情里。我胡乱答应一声,由着她依偎在我的身边,一起慢慢的向前走去。那一时,满目是天地的苍黄,轻轻的弥散开来,把我和李臻紧紧包围起来。然而,终于寂寥无声的消失在渐次降临的夜色中,当我抬起头,望着天空时,在遥远的甘州古道上,一颗星子亮了。
那一夜,我们住在吐鲁番。
那夜的吐鲁番没有月光。
一路上行来,身倦已极,心累非常。
第二天早晨睡起,看那时间,已是九点多钟。李臻还懒在床上,她本是个勤快的人,好胜心又强,不到不得已,她不会这样子的。我就不想打扰她,让她多睡一会儿也好。其实这些天,她是最累的那一个,既要陪我旅行,又要顾忌我的心情,实实不易,各种委屈只能强自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