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丁小鹏说出自己的想法,赵坤心里半是释然半是隐忧。
手里有了钱,丁小鹏首先想到的是偿还十年前他们家欠鸢城市人民医院的那笔医疗费;剩下的钱,他要给哥哥丁大鹏治病;唯独没考虑留一笔钱给父亲,留作家用。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隐约知道自己的这位爱徒父子不和的内情,但他不想点破,因为他知道,丁小鹏的执拗是超出一般人的,别人很难左右他的思想。
“老师,我希望您能陪我一起去,给我证明,这笔钱来路正派,让院方收得放心。”丁小鹏诚恳地请求。
赵坤马上答应了;他知道丁小鹏的心思,一个将心事压抑日久的残疾少年,需要一次光明正大的自我价值弘扬,这无可厚非。
再说,仅凭他十年来一直记着这笔旧账,能在有钱后的第一时间去偿还,这种说话算数的态度,不管是出自契约精神,还是出自感恩,或者出自某种不可告人的小心思,都是可喜可贺,值得赞美的。
丁小鹏没有着急催着赵坤教练去联系院方,而是先借他的手机,打通了村里医务室丁四宝的电话,打听村支部书记丁罗洋的电话。
得到号码后,他又给丁罗洋打了过去:“罗洋哥,当年我们家欠鸢城医院医疗费的事您最清楚,您还记得是多少钱吗?我想问一下。”
丁罗洋下午一点钟就坐着五菱面包车赶到鸢城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丁小鹏的父亲丁祥贵和村医丁四宝,开车的司机丁小鹏也认识,就是黑脸皮变成白脸皮,如今又变成红脸皮的虎山石料厂老板庄明远。
看着来得满满一车人,丁小鹏心里暗喜,来得越多越好,正好让你们看看,我丁小鹏到底是不是废物!
一群人围着丁小鹏获得的三枚金牌,一边听周坤教练介绍,一边欢喜不禁,赞叹不已。
丁祥贵手拿金牌,不停抚摸,手指是颤抖的,嘴唇也是颤抖的,仿佛有很多话,在对着空气说。
庄明远的大嗓门吆喝得格外响:“我早就看出来,祥贵家二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这验证了吧,哈哈,我看人还是蛮准的!”
丁罗洋好意提醒丁小鹏:“小鹏,这么多年过去,这笔钱,医院里大概早就忘了吧?”
丁小鹏立刻严肃地说:“那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过了多少年,这都是一笔账,是账就得清!”
丁四宝立刻感慨地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祥贵叔,您家二小子成才了,成了省里的大冠军,您老就等着享福吧!”
丁祥贵忙不迭地嗯嗯应着,并不多说话,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偷眼瞅二小子,见儿子并不正眼看他,脸上的菊花马上就飞上几道秋风,吹落几瓣花萼。
提前得到赵坤问询的鸢城人民医院有关人员已经在等他们了。
办公室主任热情地把他们一行让进接待室,马上去请示丁福军院长。
丁院长一进来,竟然先认出了丁小鹏,开口就是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啊呀,我们的省运会冠军来了,我代表医院全体员工表示热烈欢迎!”
丁小鹏正诧异丁院长是如何一眼就认出自己来的,丁福军后面的话马上打消了他的疑惑:“这几天鸢城的日报、晚报、电视新闻都在登载和播放你勇夺省运会三项冠军的消息,上面有你的照片,也有你领奖时的电视画面,一开始我还不敢认,后来仔细端详了一下,你的五官跟小时候比,差别并不大嘛。”
丁院长又和其他来访者一一打过招呼后,热情地邀请大家到沙发上就坐喝茶。
他首先主动介绍了有关情况:“我们院方接到赵教练的电话后,马上安排财务室查了多年前的来往账目,尤其是多年前的医疗费挂账明细……”
一边的财务人员赶紧递上一个打开的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