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默默听着,手上动作始终不急不缓,添柴蒸煮,直到溪云说完,才微叹一声,道:“原来如此。馒头熟了。”
溪云怔了怔,没料到这八个字会连在一起。
朱文掀开锅盖,在盘子里放了五个馒头,递到溪云手上,道:“溪云兄请先帮我端出去。”转身取过另一个盘子,装另外五个馒头,回身过来,见溪云却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自己。
溪云必须问个究竟,“朱兄打算怎么做?”
朱文勉强一笑,喟然道:“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死者已矣,事情都过去了。天命、无常,顺其自然吧。”
溪云奇异地看着朱文,似欲探究他是真心这样想,还是敷衍自己?隔了一会儿,自嘲地“呵”一声,吐出一口气,转身掀开布帘,道:“朱兄先请。”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
他本来还想,如果朱文要报仇,自己得帮忙呢,没想到朱文却看得开,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如此自然淳朴,在这里说起刀兵仇杀之事都叫人惭愧。
安道陵道:“难得相见,三人有兴的话,咱们今晚不如围炉夜谈,畅所欲言。”
溪云和刘今天都又惊又喜,大宗师此言竟似是有提拔指点之意。
刘今天迟疑了一下,抱拳道:“前辈,在下在剑术上有些疑惑,不知能否向您请教?”
安道陵抚须一笑,道:“剑术呀,我年轻时也很喜欢的,咱们交流交流也无妨。”
刘今天大喜过望,当即聊了起来,丁香时不时插嘴几句,溪云与朱文偶尔交谈,多数时候也都在听安道陵说剑法。
所谓触类旁通,溪云也有所得,又生出一些疑惑,也畅所欲言,恭聆“交流”。
朱文时常一针见血,一个问题惹得溪云、刘今天都竭尽全力也思之不及,听安道陵一讲,直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喜不自胜。
溪云、刘今天的武功多数是自己摸索成形,许多不理不通之处其实并无多深道理,但若无人指点,又无奇特因由际合正好对上那个点,实则很难自己明白,畅聊之下,只觉得心胸越来越开阔,许多不明不清之处尽皆扫除。
安道陵指点的时刻多,溪云、刘今天、朱文三人之间的互动也不少,三人同处宗匠境界,有些疑惑是共通的,有些疑惑是独有的,互相印证,也是获益匪浅。
丁香却可惜了这番机缘,许多东西听不明白,给火光一烤,暖洋洋的十分舒适,身边又尽是当世绝无仅有的高手,自己竟能与他们座谈(其实啥也没谈),只觉得心满意足至极,不久便昏昏睡去——意想不到的幸福是安道陵亲自取了一条毯子替她盖上。可惜她已睡着,不然或许窃喜激动得睡不着了。
朱文看了丁香几眼,目光中颇有怜爱之色,溪云看在眼里,知道他该是由丁香想到朱丽珍了,这俩姑娘年龄相仿,同样活泼不羁,的确容易叫人联想到一起。
丁香再睁眼时天色已微明,朱文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丁香姑娘,咱们去看日出,顺道送送安先生。”
丁香迷迷糊糊地眨眨眼,忽然晃晃脑袋,一个机灵反应过来,“什么?!安,安先生要走?”
她这一叫,溪云和刘今天都从入定中睁开眼,相视而笑,挺身而起。
这一夜畅谈,两人功力是没有丝毫增进,但心灵中却有拨云见月之感,许多疑惑连宗师也未毕明了,他们却已知之甚祥,对日后修行助益之大不可想象,可谓前途一片光明。
右边小屋门帘一掀,安道陵走了出来,白衣素面,黑发生辉,黑须莹然,双目亮如星辰,盥洗之后显得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丁香一骨碌爬起来,擦擦嘴角流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