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醒着？谁醉了？谁又病了？
他在黑暗中醒来，伸手不见五指，耳里只听得嘁嘁喳喳:
“疯子！疯子！……疯人院……叫警察！……”
他哈哈大笑，他觉得这个世界太奇怪了，比如为什么这样黑，为什么耳边有这些话，像山顶缭绕的一片云雾，围绕着他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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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座山峰，太高太险峻太突出，尽管已经高耸入云，可眼前却仍暧暧一片昏暗，也许那是漆黑的太空。
太空是空虚寂寞寒冷的，他低下头，尽量降低海拔，把身体缩小成一团，像座火山一样沉重突兀。
然而是一座死火山，不会喷发，已经很平静冰凉了。
他终于沉默了，他开始回忆，他想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此奇怪。
他觉得脸上热剌刺的有些疼痛，他伸手去抚摸，肩膀却疼痛难忍，疼痛了那么一下，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根闪着银光的线条，往自己右眼猛地划过，掠过自己的耳朵，他仿佛听见金属摩擦空气的嗡嗡声。
随即右肩一阵剧烈疼痛传入神经，他狠命大叫一声，忽然觉得脸上冰凉的一股旋风，像是用冰水喷撒在脸上被热量蒸发一般，他毛孔骤然一缩，随即一块冰冷坚硬的砖头拍在他脸上，咯噔一声，他的下巴往左边扭去，又是咯噔一声，他的下巴朝右边扭去，然后天地昏黑，咯噔一声，他倒下了。
一片嘈杂的响声，将他惊醒。
他觉得四周黑暗，嘁嘁喳喳:“疯子！疯子！……疯人院……叫警察！……”
他哈哈大笑，抬起左手去摸，脸上剌剌的疼痛，手指就像冰块一样凉，划过处，他觉得很舒服。
他感觉手指就像汽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那是自己的脸，他的手指颠簸着，颤抖着，就犹如汽车一样，他坐在里面，身体也在跟着颠簸，摇晃，他觉得耳鸣，头晕目眩，恍惚间他又回到黑暗的空间，耳边嘁嘁喳喳，他的身体蜷缩着，如一座胖矮的火山，然而是死的，不会喷发，已经很平静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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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滴沥的声音，从他的脸上，他的手指滑落，他的内心受到很大的震撼。
他的心灵就犹如月球的表面一样满目疮痍，全被陨石，一颗颗砸出一个个大洞，月球反射着太阳光呈现一片光明耀眼的银白色，那些陨石坑显得黑暗，充满了太空黑色抑郁的忧伤。
他的眼里没有光，他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为什么呢？他的耳里嘁嘁喳喳，他又开始回忆。
这时他看到眼里混沌的世界，五光十色的线条流光溢彩，就像一盆五颜六色的颜料倒入乳白色的油漆里被不断往一个方向搅拌，液体流动着，其中好像混杂了人的声音，他觉得奇怪，荒诞虚妄至极！
于是他笑，他笑得疯狂，他笑得忘我，他笑得手舞足蹈，他笑得像一个孩子，他笑得像一个傻子，他笑得像一个疯子。
人们都骂疯子，其中有几个人心情不好，见了疯子觉得晦气，自己好像受了屈辱似的，于是就一脚提过去，觉得不解气，又顺手捡起地上一块砖头，狠狠地拍过去……丢下砖头，鼻子抬得老高，鼻孔出着热气，人群盯着他怯生生地让开一条路，那人昂扬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就算倒地也还在狂笑，他确实晕了。
人群围着他成一个圈，嘁嘁喳喳地指手画脚，嘴里骂着，喊着，心里却十分高兴，这单调反复，千篇一律的生活总还有点乐趣，不至于使人压抑得感到绝望。
那么，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