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水果然来了。
想是昨夜药效发作,兼之饮酒,加速血液流动的缘故。
赵嫣更换了衣物,梳洗擦拭干净,方拖着沉重疲惫的步伐回到寝殿,捂着手炉往榻上一坐。
“困了?”闻人蔺还坐在原处等她。
赵嫣缩入被中,点点头。
每月这几天,她总提不起精神。
闻人蔺也大概猜到了,合拢公文,吩咐正在铺床的流萤道:“打盆热水过来。”
流萤不多时就将水送进殿中,收拾齐整,再福礼退下。
闻人蔺稍稍捋了捋袖边,将冷白的手掌浸入热水中,直至泛起了微红,方擦干指节,行至榻边坐下。
“还痛?”他问。
赵嫣点点头,一顿,又飞快摇了摇头。
闻人蔺的药,可比张煦的避子汤温和许多,倒没有那种翻天覆地的绞痛了。
“不太痛,就是有些寒坠,正常的。”
赵嫣从被褥中露出一颗脑袋,困倦道,“我向来都是如此,第一天难熬些……”
话还未说完,闻人蔺的手已从被褥中伸进,碰到她攥着衣摆的手。
“手拿开。”他低沉道。
赵嫣刚拿开手,那修长的指节便撩开衣摆,带着热水浸泡后的暖意,准确地摸索到了那处暖宫的穴位。
才第一下,赵嫣就控制不住仰身,闷哼出声。
“殿下奔波劳累,未曾好生将养,最开始是会有些酸胀。”
闻人蔺俯身,以另一只手抚了抚她光洁的额头,声音温和而轻,“忍忍。”
待赵嫣缓过那一口气,他方继续推拿,不轻不重,揉散那团凝滞寒气。
一股暖意由内而外晕散,不到一盏茶,赵嫣的手心里就有了薄汗,浑身热乎乎的。
身体的阴寒散去,她便也有了睡意,上下眼皮打着架,还不忘迷糊问道:“你今夜,也宿在此处吗。”
闻人蔺替她捋好衣摆,垂目道:“还有事。”
过了很久,赵嫣才冗长迟钝地“哦”了声。
“闻人蔺。”
她无意识唤道,“今日,我很开心……”
闻人蔺微顿。
垂目望去,枕上人纤长的眼睫阖上,最后一个字已然成了模糊的气音。
炭盆烘暖,闻人蔺慢悠悠理了理她散落的鬓发,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他在榻边坐了会儿,待床上之人呼吸绵长,方拾起公文推门而出,走入清寒的夜色中。
……
翌日,赵嫣去了一趟太极殿。
皇帝就昨日考课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赵嫣仿着赵衍的语气一一对答,皇帝方颔首道了声“不错”,放她离去。
赵嫣拜别,目光不经意间在案几上的丹药瓶罐中扫过。
那装着解毒丸的红漆小药盒,不见了。
回东宫的马车上,赵嫣一直在想此事。
父皇一心向道,连早朝都极少露面,赵嫣见他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想要查探“仙师”的真正身份简直难于登天。
母后因魏琰一案,也不大方便去面见父皇,还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入手。
她想知道这枚解药的背后,到底还牵涉什么内情。不止是为了牵制闻人蔺,她不想让他死。
回到东宫,赵嫣刚解了斗篷,便听门外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太子哥哥!”
是霍蓁蓁踏着日暮下的残雪,轻快小跑而来,怀中还抱着一捧怒放的绿萼白梅。
“我知你爱白梅,刚巧我府上的白梅开了,特别漂亮,就给你折了一捧来。”
霍蓁蓁在门口跺去鹿皮靴上的雪水,自顾自进门道,“我给你插瓶中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