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崇羽从太极殿上捡回来一条命后,仕子们就像是哑了声一般,全都好似忘记了这件事情。白崇羽回到家中后不久,便上书辞去了太仆寺卿一职,承宇帝杨玉成不仅准了他辞职之请,还加封了光禄大夫,以作典型。
可“经世十二贤”里剩下的十一个人,没有一个辞职的。承宇帝一派的人都心里清楚——党争已经由表面转移到了地下,这也将意味着一个新的结果:一旦再出现明面上的党争,那就将必是要人头落地,至死方休了。
而现在,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样的宁静,仅仅持续了三年。
承宇四年冬,二月初七,已经致仕的白崇羽府上,来了好些客人。
白崇羽死了。承宇帝将他假烹之后,他便因沸水伤及喉管与肺脏,落下了病根。三年里,白家想尽办法想要让他活下来,可无论是怎样的名医,最后却都只能给出了相同的答案——能活一天是一天。
这一天,白崇羽去世,府上无人来悼念,颇有时移世易的凄凉之感,而到了晚上,白家的密室之内,却热闹了起来。
所谓的“经世十二贤”,除了已经故去的白崇羽,到了足足十位。
而今天主持密会的,正是白崇羽的第六子——白澄。
“诸位!”白澄只一句,悲伤之情,便已在众人之间弥漫开来。他环顾一圈,掩面而泣,故作艰难道:“太宗在时,家父还是一微末小官。太宗来建宁县巡视,见父亲帮助百姓犁地,脚掌破烂,心中不忍,将自己的衣袖扯下,为家父好生包好,又嘱咐说‘白崇羽,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吾为君忧,君思民常’……”
顿时,无数的啜泣之声便响了起来。
白澄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太宗与仕子治天下,可你我都知道,为解君忧,敢辞其劳?太宗治世多年里,我们白家为解君忧,暗里接了棉纱织业,天下赋税,一成便是我们所献,百余年辛苦,这才与太宗一同开创了这治世天下……可未及功成身退,太极殿上,家父便横遭厄难!”
白澄说到动情处,涕泗横流,众人也都纷纷掩面痛哭了起来。
“司南幸臣刺王杀驾,罪不容诛,可这与天下仕子何干?新帝即位之初,便以私藏司南一族典籍为由,大肆屠戮天下仕子,继而又做焚书之举,彼时泰京,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啊!多少先人典籍,多少治世良言,全都尽付一炬!如此暴君,各位还要认他为主,助其治世经年吗!”
哭声中,“经世十二贤”里有“武公子”之称的秦重风开了口:“太宗去时匆忙,未曾立下遗嘱。泰康之变后,是已经重病的孝昭仁太后拖着病躯,立了如今的陛下,可于情于理,都不该是他才对。”
“我等食君之禄,倘若让昏君乱国,届时到了地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孝昭仁太后和太宗皇帝啊!”快笔如刀夏半河也开口了,一群人中,唯有他哭得最凶,眼中已然是血丝横布。
“既然你唐七步唐沧绝把大家请到了这里来,不妨明说吧,有什么计划。”一向快人快语的铁谏兰步祝看向躲在长桌最后方的唐沧绝,示意他来安排。
唐沧绝咳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顿时大厅之内,发落可闻。
“我的意思,各位肯定都不想做反臣。”“七步”唐沧绝开口道。
“这是自然。”
“谁愿意做什么反臣?”
“为臣有道……”
喧闹之后,算是给了唐沧绝肯定的答复,唐沧绝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诸位都是贤良之臣,老朽便试说一个道理,看各位是否认同。所谓昏君暴君,皆逃不过主强臣弱的道理,周围没有约束,暴君昏君便大行其道,致使纲常败坏……而臣之所以弱,并非臣子无力,而是奸臣当道,顺臣满朝,皆不顾君父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