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的第三个月了,西门一役,荷国胆寒,再不敢犯,但东、南、北三个门却是遭到韩国、桑国、东山国的不断袭扰,而夜瞑军将士更是疲于奔命,整日在这三门之间来回折腾,即便是粮食充足,一个个也是疲惫不堪。而银瓶关援军始终未至,绝望,已慢慢笼罩在泉城上下。
李遂已经在一周前,悄然离开泉城,楚知吾当然知道,但他也从未试过劝阻,因为对他来说,死守孤城本就不是为了他李家王室,泉城之后,过不多远,便是牧云郡,而牧云郡内,便有他心心念念的仓山。
牧王称病一周,朝臣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但首先有异动的并非那些家中豢养府兵的真正权贵,而是一家妻儿老小都在泉城,自己在朝中为官的普通官员,倒不是此刻他们敢与始终保护他们的夜瞑军较劲,而是联合起来跑到夜瞑军营外以头抢地,苦苦哀求,看他们这样子,倒似是夜瞑军不愿放他们一条生路,岂不可笑。
早已疲惫不堪的楚知吾知道这也是一群可怜人,不像那些权贵仍有利用价值,即便城破也能保得官职地位,这些小官,乃至其家人,若是城破,便自是再无生路可言。
官员如此,百姓又如何,谁能知道若是泉城被破,这些贼军会否奸淫掳掠,烧杀抢夺。
可不论是官员也好,百姓也罢,并没有多少人愿在此刻为了保家卫国而拿起刀兵,反而俱是哭哭啼啼只想逃命去了,楚知吾心下叹到,民心已失,这泉城再难苦守了。
只是逃,又能逃到哪去,逃到深山老林,还是往南逃往牧云郡城,泉城都抵挡不住,无数百姓,牧云郡城又如何能够阻挡,失去泉城居中镇乱,其他诸郡覆没,也不过是贼军们意料之中罢了。
这些事,楚知吾知道,权贵们知道,甚至那些官员们也知道,百姓中有明智者愿意提起刀兵与夜瞑军一同守护泉城,因为对他们而言,早已是逃无可逃,然而这样的人还是太少,始终太少。
民心惶惶,哪怕他楚知吾夜瞑军威深重,也抵不住全城的百姓哭嚎,楚知吾无奈,只得发布军令,北门先不论,若东门桑国、东山国军再度来袭,夜瞑军便会在战时打开南门,放这些想要逃出泉城的官员也好,百姓也罢通通出城去。
以夜瞑军战力,拖住桑国、东山国军队一时半会不成问题,可出城之后何去何从,便与他楚知吾无关了。他何尝不知道对许多百姓来说,此时出城不过送死罢了,既无钱粮,又无武器傍身,但他们非要自寻死路,甚至威胁夜瞑军,若不愿放他们走,便会群起而上自行开门,他们是不信夜瞑军会对自己百姓动手,然而楚知吾相信他们虽不愿拿起刀兵面对敌人,可他们会拿起家中锄头菜刀,挥舞向保卫他们多时的夜瞑军将士。
楚知吾的命令让始终奋勇作战的夜瞑军将士都垂头无语,可偌大泉城,又怎么会只有些愚蠢凋敝之辈。
小满前日,东山国、桑国陈兵东门外,传讯兵报送至楚知吾军帐时,楚知吾已知这是两国全部兵力了,他们不会再有兵力前往南门,可楚知吾听到消息时却是讥讽一笑,这样的消息,想必是朝中权贵早有人将夜瞑军布置想方设法传递给了城外敌军,敌军故意放那些百姓和官员家眷出城,想以此打击夜瞑军士气,以乱夜瞑军心,可夜瞑军又何尝不是只为城内仍在默默留守的大半百姓拼死抵抗呢。
得知此事的楚知吾不再犹疑,直接传令成阳,于黄昏时分大开南门,所有愿离城者,便可自行离开。南门守卫的成阳看着挤破头想要跑出城门的百姓们,心中不是滋味,他是亭林郡人,但他相信亭林郡的百姓都在默默支持着郡城坚守,但如今他们有泉城之地利,仍抵不过人心之难测,怎么能不叫他心寒,不叫夜瞑军将士心寒。
尽管所有夜瞑军将士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下人鱼贯而出,但他们心中却是真正第一次,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