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那还不走?”
庄善坐在角落,冷冷看着我拔下笔盖,下笔,寥寥数语写了几个字,事后,将红纸同黑笔一并递给他。
他面无表情接过红纸,挤着眼睛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硕长的弧度,在嘴角溢出止不住地冷笑,一字一顿中带着些许的嘲讽,“良……人……可安……”
“呵呵……”他冲着我俩看去,装模作样抬了抬黑框眼镜,抹了一把胡子,头止不住地往门口的方向晃去,“走啊……愣着干嘛?”
我俩就像是留在班主任办公室的学生,走也不是,离也不是。
“干嘛?”庄善的眼珠子咕噜一转,盯着我俩各自三秒,“等吃饭啊???”
我步步逼近庄善,阴冷的气场令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往后退。
发出一声匪夷所思的干笑:“别急啊……好不容易冒死来一趟……总要多留一会儿吧……”
“你俩不是村里人……”庄善被我逼到了角落,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像刷了层浆糊似的蹦在枯瘦如柴的面容上,说到:“我知道了,你俩是乡人找来的除妖师吧……难怪能走出那条鬼路啊……”
他见我俩不回应,自当是默认了,便摇着头,吹了吹手中杯子里的水,仓促一笑,接着说下去。
“不过啊……可能是你俩臭小子运气好吧。这个村子,来来回回都找了多少所谓的大师父了,最后还不是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多此一举……”
我倒是毫不客气,拿起身边的一块破布,擦了擦满是油渍的桌椅,像是自己家一般熟络起来,冲着庄善浅浅一笑:
“庄庙祝,你也是城里人吧……还是个普通人……又怎的会甘心住在这种小破庙里,天天被臭虫咬的连你妈都不认识啊?”
庄善不自觉挠挠脸上的疙瘩,咽下口中含糊滚烫的开水,若有所思地回应道:“乡里人告诉你的吧……”
我摊开双手,明摆着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装出那满脸的困惑:“可不是,人家挤破头要往外逃,偏偏你是个例外,与众人背道而驰,选择住进来,你不奇怪谁奇怪?”
紧张的氛围瞬间被我的玩笑话打破,庄善也放下了戒备心,翘起二郎腿,一只胳膊靠在窗台上,看着我们两个年轻人,熟练地搬出他那一套理所应当的借口。
“我是政府派来的,不想待也只能待在这里。”
我啧啧感叹,伸出一根手指使劲儿摇晃,连带着头也在微微否定庄善的话。
“我看……不止这些吧……政府只是一个幌子。这样的村子迟早要拆迁的,政府不会无缘无故派你来守着一座快要塌方的小庙。就算你贪图这里的宝贝须臾烛,你也可以借着政府的名义偷走就是了,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庄善见谎言被我直接拆穿,一下子露出了难以察觉的惊慌,可是他很镇定,很快就将这样的惊慌掩饰了起来。
不过,还是被我觉察到了,并以此作为手中的把柄,势要从他的口中探出一些秘密来。
“我是来还愿的……”庄善冷静地回答,事后还不忘补充一句,“自愿向政府提出来,要来保护这里的非遗建筑。”
“你俩看起来,还是不相信呐。”他看着我俩面无表情的样子,低着头叹了口气,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一个啥本事都没有的凡人,睡在坟堆尸骨旁会平安无事这么久?”
这句话,一语道破了我想知道的一切,抓住线索,追根究底,顺着他的话接着说,“所以……是谁在保护你……”
庄善很自然地指了指眼前闪闪发光的须臾烛,道,“我曾立下誓言,若须臾烛能保护我平安走出这个胴沐村,我愿一辈子为它添油守护。”
“说说看……”直到现在,墨尚卿才来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