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姨娘叫了个年纪大的婆子,凑了四个人围桌打牌。纪慕云磕磕绊绊地,抓一张想半天,又费半天劲打出来,三个对家都头疼不已,打了半个时辰,她便被另一个婆子换了下来。
纪慕云松了口气,到隔壁找媛姐儿玩,“还在做这个啊?”
媛姐儿手里是一双玄色圆口布鞋,上好的淞江料子,听说宫里和京城的公爵之家用的都是这种布料。
媛姐儿疲倦不堪地揉揉眼睛,把鞋子丢开。她拿过来一瞧,记得针线课时候,鞋子修的是一色低调的万字花边,媛姐儿找杜娘子请教过针法,用的是金色丝线,黑底金线颇为华丽,现在却是靛蓝色丝线了。
“原来的太亮了?”她随口问。
媛姐儿点点头,沮丧地说“娘说,爹爹不会喜欢的。”
也对,曹延轩看上去就不会喜欢暴发户似的颜色。不过,靛蓝色的话,和玄黑色太接近,不仔细看看不出。
“这个又太暗了。”纪慕云比划着,“在脚底看不到。”
两人便商量起来,媛姐儿叫自己的丫鬟“拿针线盒过来”,纪慕云在青色、蓝色线轴中翻了翻,拿出一卷深青色的丝线。
媛姐儿比了又比,又叫大丫鬟过来瞧,果然低调不失雅致,便决定用这个。之后媛姐儿高兴起来,捧着鞋子“应该来得及。”
媛姐儿的针线盒是个红漆雕寒梅傲雪的方盒,十分精美,想来原来装着瓷器之类。纪慕云随口问,“要送给七老爷吗?”
媛姐儿嗯一声,头也不抬地穿针,“爹爹生辰在六月二十二日。”
纪慕云记在心里。
打牌的打牌,绣花的绣花,待丫鬟们提回晚饭,媛姐儿留在西捎间,纪慕云到于姨娘的院子吃过饭,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围着院子散完步,纪慕云坐在门口,抱着膝盖眺望靛蓝色的天幕。爹爹、弟弟和吕妈妈,远在千里之外的姨母,现在在过节吧?
院子一角的灶房传来动静,是菊香在烧热水。
说起来,双翠阁比夏姨娘于姨娘的院子大许多,有独立的厨房、水房和净房,府里日日送柴禾清水,这么热的天,不洗澡实在浪费了--纪慕云沐浴过,丫鬟婆子也可擦洗。
冬梅东奔西走的,指挥菊香去厨房讨果子拿点心,忙着熏香。
纪慕云看了一会,扑哧一笑“别忙活了,什么时辰了。”
冬梅却和胡富贵家努努嘴:“我也说,老爷今晚不过来了,妈妈却和我打赌,说老爷今晚必定会来。如果老爷来了,我输给妈妈十个大钱;老爷没来,妈妈给我十个大钱。”
胡富贵家的挤眉弄眼:昨晚老爷要了两次热水,她睡不着了,夜半时分起来去净房,轻手轻脚去卧房外,还听到床架咯吱咯吱地撞击墙壁呢!
面上带着烟灰的菊香过来凑热闹:“我跟冬梅姐姐,押五个钱--去年老爷跟东府爷们喝酒,歇在客房了,第二天才回府的。”
纪慕云却板起脸:“我进府第一天,程妈妈就嘱咐,府里不许赌钱,如果有赌钱的,拿出去打板子,也别想在府里当差了。”
三个仆妇面面相觑:温柔腼腆的新姨娘,见谁都和和气气,今天还是第一次疾言厉色呢!
之后纪慕云顿了顿,像平日一样笑起来,“我是新来的,你们呢,也别让我在太太、妈妈面前丢面子。这样吧,以后别赌钱,押些果子、点心便是,横竖院子里管够。”
三个仆妇回过神,纷纷答应了。
夜间暑热,纪慕云没有熬夜的习惯,不知怎么,迟迟不想睡。
他....满意自己吗?喜爱自己吗?什么时候再来?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如他外面的女人,或是像前阵一样,无声无息地不出现了?
她心中忐忑,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