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 中秋节“团圆喜庆”的气氛像被秋风吹落枝头的枯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当天曹延轩和七太太留在东府,媛姐儿第二日回到府里, 颤着声音告诉于姨娘, “飞雪堂正唱着戏, 太太不知什么时候软软地滑到座位底下。旁边两位太太没发觉,我们, 我们也看着戏, 还是台上的人看到了,停下来, 才, 才....”
听着就很吓人, 一旁纪慕云想象着当时的情形, 心中唏嘘。
于姨娘见女儿没事, 便万事大吉,“太太如今怎样?”媛姐儿显然受了惊吓, 脸色发白地说:“平时给太太看病的范大夫去了, 说,太太是旧疾复发, 又遇到天气转寒, 一下子重了。需得徐徐调理,已经开了药。”
“四小姐呢?”于姨娘追问, “宝少爷呢?”
媛姐儿答:“四姐姐留在太太身边, 爹爹怕宝哥儿受惊吓, 亲自带在身边。”
于姨娘便埋怨:“怎么你独一个回来?”
母亲身体不好, 女儿需得侍疾, 否则会被骂“不孝”。
媛姐儿不满地辩解:“太太住在青岚院, 屋里丫鬟婆子一堆,又有大夫出出入入。爹爹怕我们过了病气,让我陪着宝哥儿,宝哥儿只要四姐,爹爹就说,在那边也没什么用,让我先回来,莫要累病了。”
也是让媛姐儿给家里报个信。
七太太不到三十岁,大过节的忽然倒下,两位姨娘一位小姐没有一个露出惊讶、震惊、无措的神色....也就是说,这位主母身染重病,在府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纪慕云心事重重的,夜间没有睡好。
又过两日,曹延轩带着宝哥儿,七太太乘软轿回到西府,东府两位太太也过来了,大夫随行,把七太太安置回平日的屋子。
三位姨娘和媛姐儿侍立在外间,丫鬟婆子束手立在檐下,除了笼中鸟儿不时叫两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范大夫诊过脉像便出来了,背着药箱,跟着小厮去第三进客房,七太太痊愈之前,这位金陵城有名的医生便住在府中了。
东府三太太、五太太忙前忙后的,督着丫鬟煎药,亲眼看着七太太服下。毕竟不是年轻时候了,又接连折腾几日,待吃过午饭,两人面上难免露出疲倦。
卧在黑漆螺钿拔步床中的七太太便道:“时候不早,我这又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有的是劳烦两位嫂子的时候呢,两位嫂子不要跟我客气,回去歇一歇。”
三太太端着茶,安慰道:“着什么急?有日子没来你屋子了,就不许我们坐坐?”五太太手里摇着一把湘妃团扇,随意打量着床头插着芙蓉花的汝窑梅瓶,“这个可有年头了,我们家里原也有一对,被个笨手笨脚的丫头打坏了,把我气得,让人牙子领走了。”
一个汝窑梅瓶少说值几十两银子,足够买十几个丫头了。
七太太笑道:“嫂子若喜欢,便搬回家去吧。”五太太笑着对三太太说,“看看这个大方劲,你瞧中什么,赶紧说。”三太太却说:“我瞧着珍姐儿好,比我两个儿子都好,干脆,把珍姐儿给我带走吧。”
这话说到五太太心坎,“都说姑娘是娘的小棉袄,一点都不假,姑娘心疼人。”
七太太露出自豪的神色,呵呵笑着,“她懂什么呀,没脚蟹似的,比不上贵姐儿珠姐儿。”
贵姐儿珠姐儿是两位太太的女儿。
“珍姐儿还小呢。”三太太自然谦虚,“我们家贵姐儿出门子之前,和男孩子一样淘气,如今在夫家相夫教子,服侍婆婆,我看着都不敢信。”五太太挤兑妯娌,“可不是,你还拉着我去烧香呢!”
三人玩笑几句,七太太半真半假地,“以后珍姐儿还得两位嫂子照应,我就把她托付给两位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