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读过后,她更是如受重创。
——玉盏净瓷,挚爱容屿。
韩敬芸胆战心惊地探着他的凛厄的目光,一个趔趄后退了一步,后腰便径直撞上了他的桌角。
砚台边上的白瓷笔洗陡然一颤,镜面似的水波也随之抖动,以深暗的色彩污了桌面。
“呀——”
她一声惊呼,身子就要不稳地仰过去。
眼瞅着她花容失色,双臂也在空中无助地乱抓,张越戈挥开胳膊,好心地借了她一个救急的支点。
“韩小姐当心。”
韩敬芸倚着他的手臂重新站稳身躯,心底的惊慌滚滚而起,向他卑躬行礼。
她额间遍布着细汗,顾不得腰间的痛楚,急忙背对着那幅画卷。
“多谢张大人。”
玉瓷,容屿……
这画中人,说得若不是楚玉瓷,那还能是谁?
晌午对她无礼的举动被他尽收眼底的时候,她就已然看出他面上不悦了!
张越戈,竟是将她视为挚爱的吗?!
“无妨。”
他负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慌张的她:“只是没料到我这书房,竟也能成为如此危险的地方。”
他瞥了眼被她无意间推歪的画架,冷然起身,万般温柔地将其摆正了。
韩敬芸咽咽口水,不敢再多言。
可借着转眼透着窗纸寻见楚玉瓷立得正直的背影时,她恨得近乎是咬碎了一口贝齿。
“您的书房纤尘不染、井井有条,如您的为人一般高雅。”
“此番,是臣女失礼了……”
她别有用意地软下嗓音,话中有话。
再怎么说,她也不能让楚玉瓷察觉她的不对!她坚决不能受她的嘲笑!
“韩小姐高赞,张某怕是受不起。”
张越戈皮笑肉不笑,侧过身睨她一眼,眼底嵌着不知深度的深壑,折射出的光亮令她发抖。
他提肘,宝贝似的卷起了那幅挂画,轻柔地安置在了书架上,向着屋外沉声开口。
“来人。”
门开,候在屋外的楚玉瓷一刻也不耽误地进了门。
她垂着眸,以余光将两人贴近的距离纳入眼帘:“奴婢在。”
“收拾桌面。”
“是。”
窗子微开,他们的动静尽入她耳蜗。
楚玉瓷将镇尺下染了水墨群青的画作收至一旁,又取了帕子来擦拭毛毡上的墨迹。
不多时,她就麻利地把桌面恢复成了原样。
“回大人,奴婢收拾好了。”
她静待发落,得他一丝漠然的凝视后,便行礼退出了屋:“奴婢告退。”
韩敬芸瞋目裂眦,眼睁睁地望着他的嘴角抬起又收住,织锦丝衣都被拽出了片片褶皱。
“字画也赏过了,就请韩小姐同张某重归湖心亭吧。”
他勾弄着挂满毛笔的笔架,随手挑了一支模样精巧的狼毫笔,在顶端多镶了一颗润珠的位置反复摩挲。
张越戈再度展开不露破绽的笑颜,对她做了送客的姿态。
“张某是怕若是得离开太久,会晾得韩公子与我府内那几位不悦。”
“……是,臣女明白了。”
韩敬芸暗暗捏紧了拳头,面上挂着一触即碎的笑靥,先行一步出了书房。
翠竹清香,别苑雅致,她踏上步道,满眼阴郁地推了门。韩敬芸心怀满腔妒怨,狠狠地轧了一眼在门畔的楚玉瓷。
云珠同她从小一起长大,见她这番表情便知大事不好,急忙跟在了她身边,凑上了她略快的步伐。
楚玉瓷不动如山,依然乖巧地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