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后睡去时,可是梦魇了?”
他见她面有不安,眉头都仿佛要拧成一团。
楚玉瓷佯作谨慎地瞧他一瞬,后又担惊受怕地扽回了视线,缩住了肩膀。
“回大人,奴婢无妨……”
她哪儿有什么梦魇不梦魇的?她只不过是在他床上尽情打了滚儿罢了!
楚玉瓷坠下眼帘,浅浅合住唇齿。
“还望大人莫怪,奴婢睡得不稳,脏了您的床榻。”
闻言,张越戈深邃的眼中散入几许阴暗,却又拿她谨小慎微的模样没办法。
酝酿片刻,他只得剖了本想在心底藏好的事情,急切地询问她。
“近来,庖房给你的吃食可还好?”
“……一切正常。”
她作答,后背紧接上一阵小幅度的轻颤。
张越戈嘴角抽搐一下,心知她是在撒谎,忧愁越发浓重,尽数化作阴郁呈现在脸上。
那一夜,他亲眼所见她用银针探了菜,一如她身在楚府的那些年,将委屈和胆小倾数印在了神情里。
一时间,他百感交集。
瞬时,张越戈对她这些日子里的恐惧发抖,低眉顺眼,以及对自己肉眼可见的依赖,立时也就了然于心了。
他当夜便命林影查了庖房。
可丞相府的庖房人手繁多,鱼龙混杂,来人的频次也一波接一波,林影压根儿无从下手,迫不得已铩羽而归。
多日的无果堆积在一起,张越戈的火气也已冲陷至爆发边缘。
“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用膳。”
他说罢,先一步动了筷子,却是勾手将色香诱人的菜叶夹到了她碗中,手背上的筋脉微凸。
室内温暖,气压却降了负数,锁住了每个人的呼吸。
楚玉瓷按下惊诧不表,有所动容:“大人,奴婢不能这样。这不合规矩……”
“就算是规矩,那也是我亲手立的。”
张越戈瞳中扼着愤懑。
“我有资格能废府里所有的规矩。”
于是,她便在他晦暗不明的注目下提了筷,将绿油油的青菜送入了口。
在感慨这空心菜好吃到流泪的同时,楚玉瓷心中那股畅快和兴奋也在野蛮生长。
一眨眼,她都要和他同桌用餐了!
想必,府内这谣言也定然会飞速流传,估计不日就要延伸到府外去了吧!
她笑而不语。有了刺激,才能产生动力。
自然,事情才会有所进展……
夜幕低垂,云彩蔽月,楚玉瓷结束了第一个入府后和他并用的晚膳,随后就被他领去泡了池子。
她任由温热的水流拍在身上,容颜仓促,染上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压抑。
张越戈定定地揽住她,被全无进展的调查拦在左,又遭她忧郁无言包夹在右,满心疑惑无处说,只得默默地闷在心里,放任其烂进肚子。
他深谙她性子倔强,也不愿强人所难,免得把她逼到崩溃。
可他自是想不到,她是在给他做戏……
“今夜便早些歇息。”
他爱若珍宝般地抚了她的发:“这个月的诗词,一并免了。”
楚玉瓷心底狂喜,差点儿没忍住就要惊声尖叫。
她佯作气若游丝,低声应下了,神色脆弱得似是下一秒就要散作一盘散沙。
张越戈轻柔地抱起她,迈着沉稳的步伐,将略略合上眼的她稳定无比地安放在了床榻上。
他一双眸里侧了烛火,却好像是掺了血红,泻出灭人的杀意。
大红床帏拉合,他为沉睡过去的她捂好被褥,摸着她发冷的手掌,眼瞳中倒映着她不安稳的梦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