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愣愣地站在院墙边,待屋内的笑音渐渐平息,恍惚想起了她瞪他时的模样。
那双润亮的眼眸中带着滔天的恨意,含了直击他心灵的纯粹,直叫现在的他巴不得将心挖出来给她看。
林影站在他不远处,见他失魂落魄,又见楚玉瓷出来,暗声提醒了他一句。
张越戈旋即回神,在她迈出小院的第一步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
楚玉瓷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不浅,身子都缩了半步:“奴婢见过大人。”
她的行礼看得他心碎,连忙抬着她的手腕把她扶直了身。
沉寂片刻,张越戈还是将她牵回了别院,掌心都在颤,用力也比平时柔和了不知多少倍。
楚玉瓷满头雾水,不知今日这尊大佛又那点受了刺激,连跑带颠地跟上了他的焦躁到愈发快速的步伐。
屋内,婢女一早点燃了烛火,烘得墙壁都暖暖的。
她被他安置在了床榻边,喉头一紧,以为他是要照例行事,眨了眨眼后就要为他宽衣解带。
“不必!”他止了她的动作,一甩下摆坐到她身边,“阿屿……”
黏糊的昵称一出口,瞬时就激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楚玉瓷应也是不应也是,最后只得消了声,僵硬地颔了首:“奴婢在。”
张越戈嘘声,焦急万分地握住她的手,满腔热情卡在喉咙说不出,眉心紧缩,眼睑也熬得通红。
他想认错,可每每想到她那夜酒后说要再嫁与他人,整个人都不受控地打冷颤。
良久,他望着毫无起伏的她,自陷痛苦地启唇。
“阿屿……你且实话实说,我这相府,可还有哪点不合你意?”
楚玉瓷诧异。
他今日又抽的哪门子疯?
“奴婢没有不满意……”她心头是千万分不解,“大人、您何出此言呐?”
张越戈郁闷透了,袖下的手掌张了又合,火气憋得胸膛胀痛。
他想不明白,既是满意,又为何说要嫁给他人?!
抿了下唇,他别过脑袋,低声问:“前些年你在楚府,可收过外面传来的书信?”
楚玉瓷愣住,而后摇头。
“从未。”
话音落,她就被他侧过身拥住了。
他蹭在她颈窝摩挲,发丝挠得她试图躲闪,却被他有力的手臂叩住身体,扭动不得。
“……你说你是不是傻。”
闷闷的声音响在耳畔,她听他开口:“受了委屈也不知道直说,就会憋着。”
楚玉瓷懵懵懂懂,就感受到颈侧传来点点水意,一时如被雷劈过,呼吸都滞住,根本不敢确认他是在哭。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能多问几句。”
他痛苦难言:“可你从来都不愿多张口问我,哪怕一句……”
这一夜,他蜷在她怀中沉沉入睡,慌张的梦呓里还掺杂了藏不住的抽噎,眼角垂落的泪也沾湿了她的手腕。
楚玉瓷煎熬地打量着一整夜都拧巴着脸的他,心脏也恍然作痛。
侍奉的婢女进屋时,两人都才幽幽转醒。
他深深凝着睡眼惺忪的她,支着胳膊撩过她前额发丝,在她眉心落下一记温柔至极的轻吻。
楚玉瓷迷糊睁眼,却被他用掌心覆住了视线:“再睡会儿。”
她却愈加清醒,凝着他沉重的面色见他将官服一件件穿戴好,而后又瞧他出门前恋恋不舍地回首探了她最后一眼。
怪。
怪透了。
楚玉瓷直到他上朝回来都没能弄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问林影,他也模模糊糊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