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就是江宜初的软肋,纵使她有千般万般不情愿,此刻也唯有迈步朝书案走去。
到了书案后,江宜初也没量裴颂堆放在案角的那些折子和书信,直接按裴颂的话开了抽屉,取出伤药后便软榻那边走去。
裴颂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宜初,若不是公孙俦先前给过他从江宜初那里截获的信件,只怕他也要相信江宜初被迫留在他身边,除了不情愿,再无旁的心思。
但就是清楚这一,裴颂嘴角的笑反越发肆意了。
他是从地域里爬出的恶鬼,卑鄙阴狠,阿姊若也足够狡诈和心狠,和他更配不是么?
江宜初拿着药走回,瞧见裴颂那笑时,只觉心底一阵阵发毛,生怕他瞧出了什么端倪。
但细想自己取药,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案的那些信件,应不会引得他起疑对,遂稳住心神,站在了裴颂跟前垂眼道:“我替君换药。”
裴颂也不看书了,随手将书册往边上一放,大喇喇坐在榻前。
纵使江宜初没有抬,也能察觉到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看了一眼裴颂身上晕着淡淡血色的纱布,硬着皮上前去拆开,大抵是为害怕,她指尖冰凉得厉害,反倒是指腹无意中接触到的皮肤滚烫。
江宜初甚至能觉到喷洒在自己发顶的呼吸都渐重了几分,她更加不敢抬,拆纱布的手也有了些轻微的发抖,好不容易拆开纱布,想要从裴颂身上取下,却他还穿着外袍,不好从他身后绕开。
江宜初垂下的长睫轻抖了两下,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我需替君宽衣。”
裴颂倒也没为难她,张开双臂任江宜初替他退下了外袍。
没了外袍遮挡,江宜初很快就把那缠了数层的纱布尽数取下来,瞥见裴颂身上那道几乎横贯了整个肩,一直延升至胸膛结着暗黑色血痂的伤,长睫又扑扇了两下,脸色也苍白得厉害,勉强维持着手抖取了药粉重新替裴颂撒上去。
在撒到肩膀处时,裴颂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了江宜初的手腕。
江宜初整个人都抖得厉害,垂着避开同裴颂对视:“药还没上完,还请君莫要为难。”
裴颂抬起了江宜初的下巴,在看到沾在江宜初眼睫上的泪珠上,眼中的戏谑收了起来,变成了一种江宜初看不懂的目光,他轻声问:“阿姊哭
()什么呢?”
江宜初没回答他,只是又有两滴清泪从她眼中滚落。
裴颂用食指抹了那泪,送到自己唇中尝了上边眼泪的味道,看着江宜初的神色变得古怪,似乎他自己都不信江宜初会为自己哭一般,一先前那般轻佻问:“阿姊这是在心疼我?还是被伤吓到了?”
他着垂眸瞥了一眼横贯了自己胸膛和肩膀的那道伤,不以为意笑笑道:“魏岐山的确是宝刀未老,不过这伤还要不了我的命,阿姊别哭了,我心疼的。”
他中那句心疼,就和他嘴角的笑一样轻佻,没有半分可信度可言。
江宜初却似受不了了一般,闭上了眼仍止不住泪流地道:“秦涣,收手吧。”
几乎是几年没有人再唤过他名,裴颂微愣了一下,随即笑意不减地道:“我不懂阿姊的意思。”
江宜初睁开眼,悲意难掩地看着他道:“秦家当年所遭受的,你早倍百倍地讨回来了,几族被灭门,温氏皇族也被屠戮殆尽,大梁江山支离破碎,这些还不够吗?”
裴颂有些讥诮地看着江宜初:“阿姊觉得,我现在该束手就擒,任魏岐山和菡阳宰杀是么?”
江宜初不出话来,她只是在看到裴颂身上的伤时,觉得他迟早会死在他一手挑起的这些战火里。
她恨眼前这个毁了她的家的人,却对曾经那个被她视若亲弟弟的邻家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