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尖尖点在横线正中,刚准备向下划一道,突然被打断:
“等下。”
柯思萌一愣,稀释过的颜料在地心引力作用下,蜿蜒流淌。
她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商渡。
他们几人也狐疑地看他。
他随手撂了油刷,踩着荒芜草灰,向她走去。
她视线随他移动,一点一点,从远到近。
看着他俯身,与她平视,深邃眼眸在暗处熠熠生辉,像宝石,她依稀能从中看出自己的模样。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发顶,拇指抚着她额角,顺着轻抚两下,挺舒服,她微微眯眼,竟有点犯困。
“你真这么想?”他轻声问她。
周雨晚大脑开始混沌,像被酒精麻痹了,也像是被他蛊惑了,总之,心防被他轻而易举地攻破,她坦言:
“我不知道。”
话音落下时,赵丞手机那首歌播完,世界顷刻安静下来,风温柔地吹,他们都在听她说话。
“十岁那年,一个算命先生说,我天生富贵命,无论今后做什么选择,过得坎坷与否,幸福与否,都改变不了我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好命格局。他说得情真意恳,我听得信以为真。”
然而,事实证明,就算她天生富贵命,也挡不住家中差点破产,而她本人还惨遭断水断电断生活费的灾。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那位先生说的也没错。
因为有商渡在中间牵桥搭线,她家到底还是没破产,她依旧是富二代。
就算被陆卿晚赶尽杀绝,她搬到他那儿一住,什么水电生活费也都统统有了着落。
“既然我天生命好,那有没有梦想,有没有信仰,有没有心仪的大学,对我来说,好像都没什么区别。不过,有个朋友告诉我,学历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有退路,才有自由。”
周雨晚颇为感慨,发觉商渡眼中情绪有细微变化,她抿了抿唇,继续说:
“所以我想了下,还是应该好好读书的。虽然我依然没有梦想,没有信仰,没有心仪的大学,也没有人生目标。”
越到后面,音量越低,托着下颌的手放下去,她低垂头颅,百无聊赖地屈指弹了下啤酒罐。
“周雨晚。”商渡叫她名字。
时间停顿在这一秒,她知道,他在等她回应,因
为有些话是特地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嗯。”
她听着。
“很多时候,人不是因为定下了梦想、信仰和人生目标,才决定踏上漫漫征程。”他说。
她眉头轻蹙,似懂非懂地掀起眼皮,对上他眼睛。
“总有些时候,我们需要在前进过程中,不断了解认识自我,不断地寻找、修正并确定人生不同阶段的目标,这是个终其一生的过程,尽管每个人都害怕后人一步,但我们不该踌躇不前,也不该匆匆忙忙地上路。懂么?”
他的话,不止是她在听,另几个人也都在听着。
都沉默,都心有感触。
周雨晚品味着他的话,好像有点开窍,点头,轻轻“嗯”一声。
他揉了揉她的头,“打起精神来,嗯?”
她嫌他烦,拍掉他的手,捋一把被他弄乱的头发,站起身,走回到那堵墙前。
鹏大、中大、京大、麻省理工……
难度逐级递增。
她抓捏啤酒罐的力度也递增。
最后实在头疼,绕回到柯思萌旁边,摊开手掌,弯曲手指招了招,问她要回油刷,“感觉还是更想跟你去鹏大,下课后去你家蹭吃蹭喝。”
“对吧?果然我们才是真爱~”柯思萌双手托腮,冲她笑得比花灿烂。
“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