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细柳先生,你既然醒了,那我便去看看惊蛰。”花若丹起身说道。
“多谢,”
细柳看着她,“你能回来。”
花若丹一怔,她随即道:“若丹——想信先生一次。”
她说罢,端着凉透的水盆走出去,夜风吹拂她耳边浅发,院中明灯,姜變已经走到月洞门那边,正不知与人在说什么。
花木扶疏间,花若丹静静地看。
姜變回过头,那女子在廊上,身影清瘦弱不胜衣,乌黑的发髻浑无一饰,他道:“花小姐,一道去用饭吗?惊蛰小兄弟那边,吾让李酉遣人照顾就是。”
檐下灯笼微晃,灯影也在花若丹头顶晃动,她将水盆放在廊椅上,走下石阶,在一片冷暖交织的光影里微微福身:“多谢殿下。”
她朝他走去。
尧县县城才经历过一场火与血的洗礼,城中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侯之敬那五千兵马被姜變以金羽令按住,让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在尧县休整了五日,姜變便要押着侯之敬与赵知县回京,但尧县的残局还未收拾干净,他便留下来几名亲随在此安抚乡里。
这日秋风又重,吹得枯叶纷飞,天色阴暗泛青,薄薄的日光落来人的身上都是冷的颜色。
乔四儿与线儿、大武、兴子他们三个站在城门口,惊蛰在马车里躺着,听乔四儿念叨着:“小爷爷你年纪小,骨头很快能长好,但你也别逞强啊,遇事你得多……”
“串子你很吵。”
惊蛰连掏耳朵的力气都没有。
乔四儿一下闭嘴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惊蛰看他鼻青脸肿的,伤也都还没好,他抿了一下嘴,又收回目光,嘴贱得一如往常:“你看看你本来就长得一般,不好好养着当心变成丑八怪!”
“……”
乔四儿一把拉下车帘子,不想多言。
他转过身,见陆雨梧走过来,他立马绷紧脊背:“公子……”
“乔四。”
听见陆雨梧唤他,乔四儿不由抬起一双隐含希冀的眼,他不想再做一个串子了,不想在这小小的尧县里蹲在衙门口讨生活。
如果可以去燕京,如果可以去见识四方的话。
“这些时日多谢你了,你帮了我很多忙。”
陆雨梧和煦道。
乔四儿见陆青山递来银票,他眼中的光亮却黯下去,但他还是高高兴兴地接过来,低下脑袋说:“多谢公子,这都是乔四儿甘愿的。”
但银票接来,他捏了捏发现不对,将最底下的那封信件翻出来,上面的字他却一个也不识,他抬起头来:“公子,这是……”
陆雨梧眼底含笑:“你正名便是乔四?”
“算不得什么正名,我爹喊的,说好记。”
乔四儿如实说道。
陆雨梧点了点头,道:“我身边不缺侍者,不用你跟在我身边。”
他顿了一下,又说:“但我观你即便不识几个字,《大学》你亦能倒背如流,你记性好,又好学,若能正经识字读书,假以时日,我相信你必与今日大有不同。这封信是我写给我父亲的老师的,你带着它去桂平莲湖洞书院吧。”
乔四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公子,您……”
他嘴唇哆嗦,不敢置信般,“您是说我可以……”
陆雨梧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你既无正名,那不如便取‘意诚’二字你看如何?到时你入莲湖洞书院也可有名陈上。”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这是那日被陆雨梧拾捡起来的一片残句,放在今日,竟十分相宜。
乔四儿说不出一句话,他眼眶泛红,浸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