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但不在京城。”
“那在哪儿?”
陆雨梧摸了摸她的脑袋,“等你长大,我带你去。”
阿秀“嗯”了一声,又望向雨雾里的田野。
“细柳,你拿着。”
陆雨梧说着,将伞柄塞到她手中。
细柳看着他蹲下去,阿秀转过来,在他掌心放了几粒没收尽的稻米,他便捏了一颗来看。
“有什么好看的?”
细柳忽然道。
闻言,陆雨梧回头望她:“一粒是没什么好看,可若是千千万万的稻米黄熟呢?”
千千万万的稻米黄熟?
细柳微怔。
陆雨梧眺望田野,“细柳,我曾无所望,一度不知我该做些什么。”
“你不入仕?”
官宦之家的子孙没几个不入仕的,细柳不明白他的迷惘。
陆雨梧没有答,只是看向她,笑道:“若不是我带着你走错路,我还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蓬草那样的东西,百姓无以食,所以食之。”
他捧着那几粒稻米,双眸剔透如春露:“但若是有朝一日,稻米数之不尽,收之不完,是否天下便能少有饥馁?”
“那……可能吗?”
细柳看着他。
秋雨与浓雾交织,他乌浓的发髻沾了雨水,一身淡青衣袍也浸润水雾,他定定地看着她,说:“可以,只要我找到最好的稻种,只要我能找到更好的种植办法。”
细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可是这少年神采清澈,却又令她不得不相信他所言一字不虚。
“我想让天下百姓都不再吃蓬草。”
雨声沙沙的,少年站起身来,声音清如玉磬。
细柳神光微动。
他知道自己是谁,他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像惊蛰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惊蛰,知道自己入紫鳞山是为了报仇。
就像花若丹处心积虑一路行来,也是为了她父亲的冤案。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来处,也知道自己的去处。
“人,”
细柳看着他的背影,近乎迷茫的开口,“一定要知道自己的来处吗?”
他们都有来处,所以他们也有去处。
陆雨梧闻声回头,她清癯的面庞褪去了一分漠然,那双眼睛亮如寒星。
“重要的是你想不想,”
陆雨梧看着她道,“从心而已。”
从心。
细柳抚摸自己的心口。
“这趟回京,你我便要分道。”
陆雨梧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他将阿秀拉起来,“你放心,阿秀我一定会照顾好她,还有……”
他忽然顿了顿。
“什么?”
细柳神色莫名。
陆雨梧忽然从怀中取出来一枚银叶,那正是之前在尧县她承诺给他的那一枚,她抬眸:“这么快你就要用掉它?”
“嗯。”
陆雨梧递给她,“你从南州来,南州的许多事你比我清楚,而你又是江湖中人,比我自由,亦比我多些手段。”
细柳看他掌心未褪的疤痕,“你想请我帮你找人?姓周?”
陆雨梧点头:“是。”
秋雨如滴,拍打在伞沿,他的声音仿佛浸润潮湿的山雾:
“盈时。”
“周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