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海棠去外头买了两尺黄绸,五钱的桂花油,又去香料铺子买了一包上等的蔷薇香粉,这三样礼物,瞧着不起眼,但都是好物,她前阵子给孙婆子买了熏恭桶的香,方才又买了这些物件,手中剩下三百个钱不到。
自打她认杨婆子作干娘,为表忠心,月里发的月钱她都是交给杨婆子这个干娘拿着,买香买礼的钱,其中一些是她跟着蔡婆子的时候存下的,余下的是她背着杨婆子私藏的。
月初到月末,她总会寻几个由头,从杨婆子手中诳走些钱攒着,这不,一遭置礼置了个干净,她有心去走孙婆子干女儿秋雀的门路,若只送礼物,不送几个钱,只怕人家不肯帮她。
海棠把置来的礼物藏在了外头,不敢带回家中,到了家,她见杨干娘已经用罢饭,正躺在炕上小憩,她蹑手蹑脚地把桌上的米碗,菜碟拿出去淘洗干净,再回到屋里的时候,见她还没醒,她急着问她掏钱,一时心头生出个赖主意,故意把洗的碗扔到地上脆了一只。
炕上的杨婆子悠悠转醒,见是女儿回来了,问道:“可曾在外面吃饭,碗碟摆在那也无妨,我醒来自会去收拾,偏你是个勤快的,脆了家里一只好碗。”
海棠把碗碟放回了桌上,拿着扫帚把碎片扫了出去后方坐到炕上,一面与杨婆子捏腿,一面赔笑脸:“娘别心疼,等这个月我发了月钱,与咱家再添上四五只,我前儿见巷子里有人卖碗碟,瞧着像是官窑里流出来的好物,价儿要的也不高,一只大碗才一文钱,还是粉彩戏婴图的样式。”
“一文钱一只也不贱,能买咱家使的这碗两只了。”杨婆子道。
“娘说的是,亏女儿把月钱交给娘管着了,要是教女儿自个管,怕是早就不剩什麽了。”
“这过日子,要算着过才成,你们年轻丫头个个都手大,成日里不是想买粉就是想买油,在家里当差,为的都是家里的娘子姑娘,又不勾汉子,打扮的那般妖精模样给谁看。
女儿啊,你好生当差,你的钱娘不要你的,都在娘箱子里给你攒着呐,等明年,娘托人给你说个女婿,咱们娘仨在一块过活。”
杨婆子拍了拍身后炕头上的黑漆枣木老箱子,对这个干女儿说道:“你且在这个差事上干着,干娘这般年纪了,等干娘退下来,舍了这张老脸去娘子跟前求个恩,教你顶了我的差事,到时你就成了管事妈妈了。”
杨婆子把海棠日后的路给盘算好了,海棠听罢,面上作出一副欢喜地快要哭泣的样子出来。
旁人瞧着恁是母慈子孝,比亲生的都要亲,原先杨婆子收海棠作女儿,是因她寂寞,想寻个人作伴说说话,可渐渐,海棠入了她的心,教她放下了偏见,她也是真心疼她。
俩人相依为命,如今不是海棠离不开她杨婆子,而是她杨婆子离不开海棠,就算养个鸟儿,日子长了,都有难舍的情分,更不用说人。
虽说海棠也不舍,但她更想往上爬,这个杨干娘和先头的蔡干娘一样,都想把她拴在她们身边,若她按杨干
娘给她说的路走,以后撑死不过是个管收夜香的妈妈。
这就是个摆设一般的管事,手底下没个丫头婆子,收夜香,刷恭桶都是她干,算哪门子的管事妈妈,明明就是粗使婆子,也就名头上好听些。
这几年海棠刷恭桶是权宜之计,杨婆子再好,她都不能留在这刷一辈子的恭桶,若她所图不过是恭桶的差,那她当年就不会为攀上杨婆子,而舍弃蔡干娘。
今日,她要再认干娘,舍弃杨干娘,海棠在心中发誓:要是我海棠日后能得上富贵,定会报答你们昔日的恩情。
她海棠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但若不如此,她怎麽能挣出一条出路来,既走了这条路,不下狠心怎麽能行。
“娘,女儿方才回来,碰到娘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