哂笑,“老奴这不是许久未见太后娘娘来广寒殿了吗?喜极而咽,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有没有咽暂且不表,掌事嬷嬷闻言倒是噎了噎。
司寇翎瞥了眼这位掌事嬷嬷,眸色渐深,轻飘飘地道了一句,“还好太后娘娘未去生辰筵,那些个亡命之徒若是伤了您,可就不好了。”
沈离疾慢悠悠喝完茶,淡声道:“司寇太医所言是极。”
他垂下眼睫,从朱漆茶托中新拿出一只青瓷杯,抬手倾壶斟茶,倒有几分闲情逸致,“父皇临终前最牵挂便是母后,若是您有分毫之伤,儿臣去了地下该如何同他交待。”
傅茜妩面色僵了僵,眼中冷意一闪而过,气息微乱,“不说这些了,哀家看你脸色也挺好,想必并无大碍大伤,如此哀家便放心了,当务之急是抓住此次的谋逆之人。”
沈离疾面色不变,用盖瓯拂去茶沫,半抬眼眸,“母后站着不累?”
傅茜妩这才发现自己进了广寒殿忘记入座,她浑身僵硬,只顾着保持警惕,不知不觉站了许久。
现下觉得脚底冷得出奇,便走向在方桌旁的玫瑰椅,由婢女提起她的裾尾,她姿态端雅地坐下,继续道:“速让刑部勘察,即刻找出幕后主谋,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竖子如此猖狂,竟公然行刺天子,那些个暗杀皇儿的刺客都绞刑处死!”
太后带着怒气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宫人们被她的威压和气势吓得不敢抬头,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无人敢出声,连呼吸都是屏住的,生怕触了主子的火气。
在这一片死寂中,沈离疾将斟满茶水的青瓷盏,递给方桌对面的太后,语气平淡无痕,“刺客的刀,朕是特地不避开的。”
傅茜妩伸手去接茶杯的手猛地停住。
她眼中波涛翻滚了许久,按住自己发抖的手臂,深吸一口气,高声道:“你简直是胡闹!”
“既知刺客,为何不避?你傻了吗?你是天子是国家的主人,你这么做是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是负了臣民!”
沈离疾半垂着眼,目光掠过杯中因太后手抖而倾斜,一滩茶水流出,淋淋淌在红漆桌案里,似是映成了血色。
他凤眸里没有起伏,情绪极淡,“母后息怒,仅此一次。”
傅茜妩闻言,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牡丹纹绣帕,目光盯着他的神色,试图想读懂他的心思,音调尖锐了几分,“什么意思?”
沈离疾重新斟茶递给她,幽潭冷寂的嗓音仿若能沁进人的心扉,凉透入骨,“仅此一次便是……”
他长眉缓抬,凤眸略弯,薄唇轻勾,笑意微疯。
“母后记着,这是最后一刀。”
被这骇人的目光直视,傅茜妩盛气凌人的气场一瞬减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伸手接过了他斟的茶。
这时司药走进殿内,按照每日的方子,端上煎好的汤药交给司寇翎。
司寇翎将药盅放到沈离疾手边,温声道:“陛下,该进今日第二味药了。”
沈离疾握着翠泽玉盅,转碗复摇,中药叶草随之沉沉浮浮。
清热的药香雾气浮溢而出,缭绕在殷红色的檀桌上。
“太后且安心,朕今后,不会对这些想杀朕的人,手下留情的。”
*
翌日清晨。
大理寺邸报颁发,一件宗亲弑君的谋反大案震惊朝野,很快袭卷全国,人尽皆知。
当今圣上在及冠生辰筵遭反贼刺杀,身负重伤,而策划这场凶事血案的主谋者,竟是延国的亲王殿下,圣上的皇叔!
谋逆大案怵目惊心,八方风雨聚会,皇城人人自危。
由于亲王是皇帝的亲族,宗室犯罪之严重,审判和量刑之特殊,议亲鞫谳程序之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