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贵如油,不仅因为它滋润大地,更因它洗涤了污浊。夜里的一场细雨,绵绵软软,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绿,就像被调浓的墨汁儿,相比昨天,突然就浓艳了。晨霭迷蒙,似梦似幻,戗脊上的跑兽,在浓雾中隐去自己本相,冷冷地睥睨着人间疾苦,麻木不仁。
丛可林早早起来收拾着东西,虽然空气清新,但气氛还是压抑。尹氏已经烧好了水,张罗着孩子们洗漱。
二哥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二哥憔悴地走出来回手关上门,抄着袖走下台阶。他呼出一口浊气,奶白的哈气扑在他新生的胡茬上。尹氏低下头继续给舀水,端着进了里屋。丛可林迎上去看了一眼二哥身后。
二哥摇摇头:“哭了半宿,这会睡着。”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二人都一哆嗦,二哥连忙跑过去。丛可林紧随其后。是许先生带了一个年轻的男青年。二哥忙让进院。
许先生进来也不废话,直接说:“查到一些,来核实一下。”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男青年。
那男青年正盯着二哥说:“看您的长相想必就是了。”
二哥一把抓住他:“兄弟,你见过?”二凤眉眼像极了二哥。
那男青年反握住二哥的手:“大哥,那女孩儿来的时候穿着红裙,似是睡着了。那地方来女孩儿也不是第一次,但是睡着来的是第一个。所以我好奇留意了一下。那女孩眉目清秀,和您很像。”
许先生接过话:“时间,过程,长相都对得上,应该就是了。”
“然后呢?”丛可林有些着急。
男青年说:“这事发生在4天前,是一个烟贩子送到的日租界。当时我就看到这些,就被吩咐干别的去了。”
大哥踉跄一下,紧张地问:“那她现在?”
男青年说:“我这就回日租界,下午应该就能给你信儿。”说完他拍了拍二哥出去了。
二哥满脸悲伤,刚要开口,二嫂蓬头垢面从屋子里跑出来,瞪着眼睛看着许先生:“你知道我的凤在哪?啊?你知道吗?”
二哥忙拉开妻子送进里屋,二嫂仍絮叨着:“一回头就不见了啊!咋就不见了。”
丛可林忙请许先生到自己住的堂屋里去。
许先生进了屋,回手把门关上指着二哥的屋子方向问:“家嫂?”
丛可林点了点头:“自从两个侄女失踪,家嫂神志有点儿……”
“哎。遇到这事,放在谁身上也接受不了。”许先生也摇了摇头,“时道不济,时道不济呀!这些畜生!”说完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砸吧了下嘴接着说,“我调查到当天从那边拐过来了三个孩子。一个小的直接卖了童养媳,年龄上不对。另俩个是一起的,据说模样俊俏。我觉得应该就是二凤、三凤,细查了下。这俩孩子进了黑市就有好几家要买。小的还不知被卖到哪里,目前在追踪。大的,被一个烟贩子买下,送到了日租界。恐怕……”
丛可林听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如花一样的两个侄女,就这样没有了吗?他难以置信。这又怎么能够让二哥和二嫂接受呢?二嫂那个样子,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丛可林不敢想象。
许先生看着丛克林的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奸佞当道,国之不国!更有那害群之马,残害我们的同胞,换取利益,是我国之不幸啊。”徐先生摇摇头。
“二凤还没有消息,会不会…”丛可林现出一丝希望,“会不会还活着。”
“我回去再打探打探,再想想办法。有了信儿,我再过来。”许先生站起来拱拱手走了。
许先生走后,尹氏从里屋里走了出来。她眼睛红红的:“这让二嫂怎么能接受的了啊。”尹氏十分担心。
“走一步看一步吧。”丛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