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可林推着车，带着二嫂、尹氏和孩子们上了大路。大路上行人依旧，小贩儿们高声吆喝，期盼着生意红火。春日的阳光慢慢洒在脸上，竟让丛可林感觉毒辣。细密的汗珠在他额角析出，丛可林心中悲怆急切，没想到短短几天就失去了这个从小一直护着自己的二哥，还有那两个可爱的侄女。世事无常，风云变幻谁知朝夕祸福？自己突然有了种“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的悲哀。
街上有人议论着昨晚的惨案。有的猜是不是瘾君子，有的说是不是仇家，也有的认为就是土匪……
丛可林充耳不闻招呼几人紧走几步躲了过去。丛可林盯着前方，不敢多看，总感觉只要落在身上的目光就是探究怀疑。尽管几人尽量走着偏僻安静的路，但还是会路过一些宽阔的马路。路上偶然走过一辆电车，冰冷的笛声像是在鄙视着众人。
“哎，听说没？”几个装束时髦的女子迎面走过来，“日租区，昨晚打死一个流浪汉。”
“啊？不是贼吗？”另一个女人惊诧。
“嗨，是贼是匪还不他们说了算？”开始那女人一脸不屑，“就拿这说事儿呢。我早上看得真真的…”几个女人横穿过马路，走进对面一间茶楼。
丛可林听了心如刀绞，想着喊众人快点儿过去。这时又一辆电车驶过，猛然按响了警笛。丛可林与尹氏同时下意识回头，见二嫂不知何时竟跟着那几个女人向茶楼方向走去。惊呼穿过喉咙，还没等发出来“砰”的一声，二嫂飞起又落下。顿时街上一片哗然，继而惊呼四起。电车刺啦一声向前一耸，停了下来。车上的人有的惊呼，有的不知发生了什么，有的骂骂咧咧。二嫂落下的地方已经围满了人，丛可林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当场。二哥刚走，自己又没护好二嫂，这可怎么向死去的二哥交代啊？尹氏环住两个孩子，不让他们看前面的惨烈。丛可林反应过来，急忙先把尹氏女子拉到街旁安全的地方，又叮嘱果儿和离儿不要离开尹氏，之后连忙跑过去扒开人群。
二嫂侧卧着，殷红的血在她身下晕开，犹如一朵妖异的花，浸染着那方土地。
血一下子冲到了丛可林的天灵盖，嗓子里也堵了一大块儿石头。身边杂乱的声音一下子仿佛离自己很遥远，又一下子仿佛炸在耳边。脑海里人影绰绰，二哥笑了，二嫂也笑了，两个侄女明媚的扬着脸甜甜地叫三叔，突然大凤的脸清晰了，还有小幺儿！这一瞬丛可林仿佛大梦初醒，身上被汗水浸透。
二嫂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丛可林抬腿就要上前，突然身后一只大手抓住了他。丛可林一惊回头一看，竟是韩木那朋友。
韩木的朋友将丛可林拉出人群，帮着二人把东西拿到一个无人的小巷。身后已有巡警上前抬走了二嫂。韩木的朋友说：“你们快走吧！他们俩的身后事我来办。”他看了看丛可林夫妇，“日本人准备用这件事儿夸大事态。现在帮我们传递消息的小黄已经失踪了。”
“啊！”丛可林和尹氏惊呼。
“那你和许先生？”从可林忙问。
“我没事儿，查不到我。”韩木的朋友说，“许先生你更不用担心，出事时他不在天津。就是小黄…”韩木的朋友面色一凝，继而拿了一张纸塞给丛克林，“出去可能不方便了，要是查就用这个，后会有期吧。”说完头也不回的钻入人群。
丛可林打开那张纸一看，竟是路引，看来要戒严了。丛可林不再迟疑，带着妻子连忙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