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风中之风,抚到人心间,好似身处冲天忧愤戾气中,都得到片刻清凉。
温狸弹拨的是习自鸠娘的佛音梵呗《十二辰歌》,不同于江东乐府风靡的清商曲和吴歌,其曲清扬空寂,如虚空中声声梵唱。
十二辰开篇曲《夜半》弹过,清风细雨一样的琵琶曲有安魂之效,稍稍涤去吴坚当众侮辱尸骨带来的狂悖恐怖。
一曲奏罢,温狸放下琵琶,抓一把桌上玉盘中的五色石粉,步入中台。
她自己的琵琶声一停,便无人给她奏乐,所立的也是专门布置来屠尸焚骨的中台,没有鲜花画屏、青幔帷幄、只有喷着青烟滚滚燃烧的烈焰。
她纤瘦身影立在火前,如雾的縠纱石榴裙被焰风微微带起,几乎有一瞬,众人皆以为她会自己投入火中。
火光横斜,焰色飞舞,勾着她低眉的脸,照见她覆着轻丝软罗都恐磨破的雪肌,使人想到纤弱的蒲草、初生的雏鸽……所有温柔脆弱得一折即断的物事。
然而脆弱肌骨之下,仿佛始有一簇火焰,不屈不挠地静默燃烧着。
她轻盈地舒手展臂,起初舞步娓娓,仿佛一只追逐凄风夜雨的蛱蝶,徜游在光影间隙,忽隐忽现,难以捉摸。
忽而,裙角又跃起金波浮光,像随风骤扬的焰苗,瑰姿谲起,纤腰蓦地翻折,足踢如环,展得榴裙如扇,金铃抖震。
她跳的越来越快,舞步越来越疾,身姿若张若翕、如俯如仰,身躯似要折断,华袿飞髾,似飞霞绕身;簪钏鸣动,如碎玉之响。
石榴裙翻腾卷起褶襞,火焰再不在场中央,而在她的裙上,如金乌托举的红日,以吞噬天地之势燃了遍地。
金乌飞到天边,正不知何以为继时,她却不疾不徐,缓带轻拂,仿佛坐地佛陀,涅槃寂静、吟诵娓娓,不疾不徐地加入掩袖、拂袖、飞袖、扬袖等吴地时兴白纻舞的动作。
好一似温柔沉静的晚霞,托举了燃烧整天的烈日。
此时,座中已有人忍不住击节赞叹。
更奇在一舞将尽,温狸收敛长袖裙裾,将自己收作娓娓的一点——只见火光映照的赭色地面,赫然留下了一朵怒绽的莲花!
丹砂作勾边、雄黄为花萼,白礜为花瓣、曾青为莲叶缠枝、慈石描成繁复重叠作云纹,与温狸伏地跪礼处,恰成一幅莲花化生图。
——象征着涅槃和新生。
吴坚见了,喜不自禁,连叫三声“好”:“飞天献瑞,莲花化生、化生!好极了,好极了……你快起来。”
温狸知道过了关,长出一口气,直起上身,恰见张凤峙正在火堆那侧看着她,烈烈灼焰缠撕在黑眸里,隐隐似有泪光。
他手还握着剑,两边揄手,血迹斑斑的衣袖垂在身前,朝她深深作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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