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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风饕雪虐,茫茫白雪将灞桥立着的那块石碑都掩得几乎看不见。
然这样严寒冷冽,一行二辆马车里,前两辆都掀开了车帘,开了窗。
冷风与雪花哗啦啦灌进来,沈徽却是满脸欢喜:“好啊,瑞雪兆丰年,一家齐团圆,这雪下得好!”
李氏从前最讨厌下雪天,如今见着这白茫茫的雪,也含泪笑道:“往年见惯了雪,不觉有什么。今日再瞧,当真是琼枝碎玉,好看得紧。”
后一辆马车因着有孩子,只开了半扇窗。
沈光庭望着窗外雪景,心头也有万千感触,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上月刚满六岁的小女儿阿瑜钻到他怀中,探出个毛茸茸脑袋往外看:“好大的雪呀!”
两岁多的小儿子阿瑾也学着姐姐,扒拉着父亲的手臂:“我也要看!爹爹,阿瑾要看!”
“你这皮猴子。”沈光庭一把将儿子提溜起来:“看吧。”
阿瑾睁着黑溜溜大眼睛:“天上下鹅毛了,好多鹅毛哇!”
“笨弟弟。”阿瑜纠正:“这是雪。”
阿瑾有认知时,已是在常年酷暑闷热的岭南,岭南终年不下雪,这物对他来说,简直新奇无比。
“雪好像鹅毛呀。”阿瑾伸手想去摸。
徐氏提醒道:“别摸,仔细着凉。”
又低头,看向坐在怀里不言不语的小平安:“平安要看吗?”
一岁半的小平安摇摇头:“姨姨,风冷冷,不看。”
徐氏温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那我们平安继续睡吧。”
这孩子是他们回程,途径金陵时接上的。
裴家负责接应的管事说,这孩子的父母于玉娘有恩,玉娘一路将他带到了金陵。后来随裴守真回长安时,念孩子年岁尚小,禁不起长途颠簸,遂留在金陵,打算等大一些再接过来。
恰好此次他们也回长安,便一路带上,也能看顾一番。
徐氏是做了母亲的人,知晓平安身世孤苦,愈发怜悯,这一路都将平安带到她车上,孩子们互相做个伴,也更热闹。
此刻望着窗外那洁白飞雪,徐氏心头也激荡着一股酸涩又欢喜的滋味。
她从未想过,还会有举家回到长安的一日。
当日流放,她真觉着自己不是死在路上,便是死在岭南……
沈光庭一回首,便见妻子泪盈于睫的模样,“都回来了,哭什么。”
阿瑜也惊道,“阿娘,你怎么哭了啊!”
“阿娘这是高兴。”徐氏露出个笑来:“能回家了,心里欢喜呢。”
话音方落,车外传来车夫欢喜的声音:“舅老爷,舅夫人,是我们郎君的马车!”
前头马车里,沈徽和李氏也看到不远处,那对站在雪地里宛若玉雕的一对璧人。
“是守真与玉娘!”
“我的儿啊
。”李氏人还未至,泪已如雨下。
待双方见了面,沈玉娇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思念,挣开裴瑕搀扶的手,快步迎上前:“父亲,母亲!”
一别近二载,看着已作妇人打扮的女儿,沈徽夫妇心下也诸般滋味。
李氏与沈玉娇母女俩抱在一起垂泪,沈徽神情慈爱地看了看女儿,又看向一旁撑伞而立的端方郎君。
裴瑕将伞递给随从,敛衽拂袖,朝两位长辈揖礼,“岳父岳母在上,受小婿裴瑕一拜。”
对这位芝兰玉树般的女婿,沈徽是掩不住的满意与爱重:“守真快快请起。”
李氏也抬袖拭泪,有些难为情地朝女婿点了下头:“守真不必多礼,你对我们全家恩重如山,合该我们拜你才是。”
裴瑕抬眸:“岳母这话折煞小婿了,你们是玉娘的至亲,便也是我的至亲,一家人互相帮扶,天经地义,还请二老日后莫再说这种见外的话。”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