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见他态度恭敬谦逊,毫无半点仗着恩情的轻狂失礼,心下更是满意。
她握着沈玉娇的手,噙泪眼里满是笑:“我们玉娘真是上辈子修了福,这辈子才觅得你这么一位好郎婿。”
沈玉娇面色有一瞬发窘。
她垂着眼,未接这话。
李氏只当她羞赧,并未在意。
沈光庭也下了车,过来与妹妹、妹夫见了面,又笑看沈玉娇:“你阿嫂本来也想下车,但车上有二个孩子,她得看顾一二。”
沈玉娇颔首称是:“外头天寒地冻的,别叫他们下来。反正待会儿回到府中,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沈光庭闻言,不禁多看妹妹两眼:“我们玉娘真是长大了。”
沈玉娇抬起下巴:“我本来也不小了。”
哪怕分别这么久,自小长大的兄妹俩,说上两句话,便又回到从前轻松调笑的状态。
沈光庭看着她娇美眉眼间的狡黠,语气也多了份宠溺:“是,你不小了,阿兄却是见老了。”
岭南服役磋磨人,不过二载,沈家人都老了十几岁般。
沈玉娇鼻尖一阵发酸,裴瑕适时道:“外头冷,先上车,回府再聊吧。”
沈家人皆是称是。
沈玉娇看向裴瑕:“我能与父亲母亲同坐一辆车么?”
裴瑕知道她有一肚子话想与沈徽夫妇说,应道:“自然可以。”
沈徽虽也想与女儿说说话,但想到将女婿单独撂下,未免有些失礼,便道:“我与守真同乘吧,正好也可问问朝中近来的情况。”
于是回程的一路上,沈徽与裴瑕一辆车,沈玉娇与李氏一辆马车,沈光庭夫妇照旧带着二个孩子一辆车。
雪天行路难,从午时走到傍晚,一行人才回到裴府。
府中早几日便洒扫得焕然一新,又因年节将至,挂上红灯笼,摆上新的盆栽,一派新年新气象。
虽然裴瑕给沈家人安排的府邸已经收拾妥当,但夫妻俩还是商量着,让他们先在裴府
住上几日,待过完除夕再迁新居。
这日夜里,一向略显清冷的裴府格外热闹。
沈玉娇还想像往常一样缠着李氏一同睡,李氏捏着她的脸,笑嗔道:“都做了娘亲的人,怎还跟个孩子似的。便是有再多话,明日再说也一样的。”
余光瞥见与沈徽父子喝酒的裴瑕,李氏又摇摇头:“你父亲和你阿兄也没个分寸,来的路上我都和他们说了,夜里少喝些,他们嘴上应得好,耳朵压根就没听进去。”
沈玉娇无所谓笑笑:“难得这般高兴,就让他们喝,反正放了春假,明日也不用早朝。”
李氏道:“这不是怕守真喝醉了,你夜里照顾他劳累么。”
沈玉娇没反应过来:“啊?”
李氏竖起手指轻敲她脑门:“啊什么啊,夜里记得给他服了解酒汤再睡,知道么。”
沈玉娇干笑着,应道:“知道了。”
心里却叫苦不迭,怎么把这茬忘了。
岳父岳母第一次上门,哪怕是再没感情的夫妻,为着体面,郎君也会留宿妻子的院里。
何况裴瑕与她同出同进,举手投足尽是温柔体贴。
倒是她,才半日就被母亲和阿嫂提醒了好几回:“守真待你这样体贴,你怎的这般冷淡?莫要寒了郎婿的心呀。”
沈玉娇无言以对。
心底那片原本蔓延亮起的野火也好似一点点熄灭,被挤到狭隘的角落里,最后只剩小小的一簇,弱弱摇曳,奄奄一息。
夜里宴散,她与醉意朦胧的裴瑕一道回了后院。
沐浴过后,她先躺上床。
银朱色的幔帐放下,沈玉娇侧着身,双眼怔怔地盯着幔帐上绣着的兰草纹样,心想,果然还是她输了么。
那她与裴瑕这段时间的僵持,意义何在呢?
她就像是一只自不量力的蚂蚁,挥舞着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