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丞真要用心起来,效率奇高无比。
不消两炷香功夫,他便回禀,那葛二子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会子已经睡醒,去吉祥坊耍钱去也。
结果,几人正准备出发时,当值的班房掉了链子。
……有三个人溜号吃酒去了。
孙县丞勃然大怒,打发人去寻,说务必要在半个时辰内寻到。
乐无涯不必着急。
现在手里捏着那份口供的是自己,要在他面前极力讨好的是孙汝。
事情办得不像样,他比自己还要着急。
在孙县丞大怒骂人时,乐无涯换上便装,从县衙后门溜了出去。
昨天,他熬了个大夜,早上饿得不行、出去买饭买书时,碰见了三个乞丐。
两个身有残疾的乞丐,夹着一个头破血流的小叫花子跑到包子铺前,嬉皮笑脸地说自己弟弟被人打得快死了,请给他们三个包子。
包子铺伙计显然是和他们很相熟的了,嫌恶地挥挥手:“你们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哪里来的弟弟,你们俩生的?滚滚滚,等人少点再来,别冲着我家贵客。”
两人活泼地应了一声,架着那昏迷的小叫花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乐无涯这回是专程去找他们的。
据他所知,乞讨的人各有地盘,互不侵犯,那三个乞丐乞讨的地方,应该不会离包子摊太远。
乐无涯今早随口打听,听说是前任知县规定,乞丐不可在大街上席地而坐,否则被巡查的衙役看到,会被抓起来服苦役。
因此,他专捡着背街小巷寻找。
果然,很快,乐无涯便看到一个头破血流的小叫花子有气无力地倚在墙边。
他坐在背街的巷子口,晒着一点点稀薄的午后阳光。
他额头上的伤口被一条脏布草草包扎起来,没有上药,蓬乱头发上糊了一层厚厚的血冰。
另外两个乞丐都躲在阴影里。
他们均身带伤残,一个左腿断了一截,一个没了条胳膊,但两人精神挺健旺,并肩泡在巷子的阴影里,正在对方身上逮虱子。
午后时分,街上的人不多。
乐无涯凑了过去,指着小叫花子,开门见山道:“他快死了。”
两个乞丐对视一眼,脸上有诧异,却没有什么悲伤之情。
没了胳膊的人点点头,爽快道:“嗯啊,是快了。”
乐无涯问:“他不是你们弟弟么?”
两人齐齐挑眉,有些闹不清乐无涯的来意。
“嗐,我们不认得他。”腿断了的人挠挠脑袋,说了实话,“这小子早上晕在陈大善人家附近,我们俩把他捡回来的,看他的模样怪惨,带着他应该能多讨点饭。这小子估计是从哪里逃难来的,我们寻思着带带他,能活就活,活不了,给他在乱葬岗上找块地埋了。”
没胳膊的人见乐无涯穿着不俗,倒是很热心地推销起来:“贵人,发发慈心吧,他就是饿的、吓的,伤不太重。这么个棒小伙子,一顿热米汤灌下去就能活了。”
“米汤管够。”乐无涯说,“帮我办件事。”
两乞丐眼睛一亮,歪歪扭扭地直起身子:“贵人,您说。”
乐无涯问:“不怕死人吧?”
二人不说话了。
他们觉得这话里透着蹊跷。
断腿的人笑道:“怕啊,谁不怕死人?”
乐无涯笑着反问:“当过兵,还怕死人?”
“……”
两个乞丐不笑了。
只一息,他们的目光便变得锐利起来。
乐无涯轻轻丢出一个眼神。
二人顺着他的目光同时看去。
三道目光,齐齐集中在断腿人那条仅剩的好腿上。
他的绑腿脏得已经看不出本色,和破破烂烂的裤子几乎要融为一色,却是标准的下级军士的绑腿打法。
军士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