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逢玉弯下身子找到缝隙钻出去, 离开他全包拢式的禁锢,她松了松肩颈关节骨骼,“什么情况?你被人监视了?”
说出去也稀奇, 一个专门在背后搞监视小动作的人被人监视跟踪, 于是又反过来混淆视听制造假象,真是一条完美闭合的监视链。
不过顾名尧这样的身份,谁还能监视得了他?
“这里是皇邸,我是将要被退婚的皇婿。”顾名尧抚平袖上被她抓出来的皱痕,“你觉得跟着我的还会是谁的人?”
秦周悯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跟踪他,剩下的选项寥寥无几。
蒋逢玉了然点头,她抬头看了眼墙壁上钉着的古董挂钟, 嵌着红宝石的指针颤颤转动, 指向七点五十分整。
“走吧。”顾名尧朝她示意,“我们最好提前一些去候场。”
晚宴会在八点准时开场, 算算走路耽搁的时候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她注意到顾名尧的指尖勾着两条丝绸系带,各自分别固定在鹿角面具的两端,他顶着她的视线把面具轻轻扣在脸上, 手指勾住系带绕到耳后, 轻巧又熟练地打了两层结。
顾名尧拿起先前被她随手甩在托盘内的豹狼面具,倾身凑了过来。
蒋逢玉避开他的脸伸手去接, 手指抓住了面具的下半部分, 但顾名尧没松手。
她嘴角一抽,“又怎么了。”
顾名尧扯住那两根带子,“我来吧。”
“不是搭扣环或松紧带, 你看不见脑后, 不太方便固定。”他是这么说的。
蒋逢玉一脸费解。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他刚才分明就在她眼前示范性地戴上了面具, 在她看来实在没到需要别人出手帮忙的程度。
蒋逢玉和顾名尧对视半分钟, 她妥协地松了手,胡乱点了头。
她不想在这时候,和他为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对着干。
这里怎么说也算半块他的地盘,虽说退婚在即,但毕竟是还没一锤定音。
顾名尧在她身前站定,手指伸进发间,细致但毫无必要地理了理本就齐整的鬓旁碎发,同样多此一举地把它们别在耳后。
他的指尖刮擦过耳后那块圆润隆起的骨头,隐隐发痒,蒋逢玉没了耐心,抬腕抓下他的手挪开,三两下把系带扎了个紧。
“行了。”她朝他摆了摆手,“走吧,你带路。”
顾名尧没龟毛地多说什么,领着她走了出去,在迈进正中那栋宽柄剑型的高大建筑前,他曲起手臂,向她挽起臂弯。
蒋逢玉没有磨叽,把手搭了上去。
暗金色的大门前站着两排身穿订制工服的服务人员,见了人来便弓腰垂颈恭敬地问好,靠进门的那两名侍应生替宾客拉开了门。
蒋逢玉和他保持步调一致,进门后直走,顺着暗绿和赭红色铺就的古董壁挂毯长廊主道向前,一路都有礼宴厅的立牌标识,顾名尧停在了一扇最醒目的雕花双开高门前,压低声音叮嘱她注意事项。
“跟在我身边,听我的指示,哪里都别去。”他挽住她的手,“各方眼目很多,诸事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蒋逢玉总觉得他这话说得跟有人要今晚谋反篡权似的。
她听是听进去了,但很快又从另一只耳朵里漏出来了。
如果汪仪没给她打来那一通电话,她或许真能本本分分摸一晚上的鱼。
但汪仪那么说了,基本就暗示着她:班仰是来这里执行任务的。
蒋逢玉想知道她为什么来。
以她和那组织数次交手的经验来看,班仰多半也是以不起眼的侍应生或临时打杂员的身份混进来的,一定也做了乔装打扮,尽量不引人注目。